「先进篇第十一」25

【原文】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译文】

子路让子羔去作费地的长官。孔子说：“这是害他。”子路说：“那里有人民（可学为政），有社稷（可学事神），何必一定要读书来学习？”孔子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狡辩。”

【注释】

“子路”，孔子弟子，小孔子九岁。刚直好勇，长于政事。前文已有介绍。

“子羔”，孔子弟子，小孔子三十岁。为人敦厚实在。前文已有介绍。

“费宰”，费地的长官。“费”，季氏的封地；“宰”，主管。

“贼”，伤害，毁坏。

“夫”，用于句中，表示舒缓语气。

“人之子”，指子羔。

“民人”，古时“民”指庶民，“人”指在位者。如《尚书·酒诰》中的“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此处可泛指人民。

“社稷”，此处指祭祀土地神和谷神的地方。社，土地神；稷，谷神。二者共祀于一坛，即社稷坛。古代国都及各地都设立社稷坛，分别由国君和地方长官主祭，故“社稷”成为国家政权的象征。

“是故”，所以、因此。为承上启下之词。

“恶”，音“务”，讨厌、憎恶。

“佞”，此处指诡辩、狡辩。

【评析】

孔子曾想让自己的学生漆雕开出仕，但漆雕开说：“我对出仕暂时还没有自信。”孔子虽被拒绝，却很高兴。以儒家的观点，出仕者不仅要有干事之才，更要有稳固的德行根基。因为一旦出仕，其所行就不再只关乎自身，而是关乎社会大众。子曰：“导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漆雕开拒绝出仕，表明其对为政非常慎重，这符合孔子一贯的“敬事”主张。

子路曾为季氏家宰，总管季氏的家臣，应当有一定的人事权力，所以能派子羔去做费宰。子羔所学不固，让他贸然出仕为政显然不是“敬事”的态度，结果很可能害人害己。所以孔子说子路是“贼夫人之子”。孔子并不反对弟子出仕。其实恰恰相反，孔子很希望有更多德才兼备的弟子出仕。因为只有这样，孔子所倡导的仁道主张才有可能大行于天下。孔子所反对的只是德才未备就贸然出仕，因为那对践行仁道有害无益。

子路自己不爱读书，所以就狡辩道：在实践中也可学习为政，何必一定要读书来学习？这话乍听似乎很有道理，但细细思量却并非如此。在实践中固然可以学习为政，但学习却难免要“试错”。而学习为政“试错”的代价，则可能是全体人民的福祉，甚至是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这岂是仁者所能说得出口的？孔子因而痛斥子路：“是故恶夫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