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怀远
- 张九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竞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望月怀远,本是我们中国人的的传统心态。东晋名士刘惔就说过:“清风朗月辄思玄度(许询)”(《世说新语.言语》)。后来谢庄又有了新的发现:“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月赋》)。从此,月亮作为相思的意象,深得诗人厚爱。
“海上生明月 ”比起张若虚的“海上明月共潮生”来,境界都很阔大,后者气势确礴,前者简洁明朗,因而传诵更广。“天涯共此时”概括了谢庄名句的内涵,又有所开拓,既点出了空间上的遥隔千里,又强调了时间上的一致。诗人和远在天涯的亲友同一时刻的望月怀远,至少能带来一种心理上的安慰,似乎彼此的心贴得近了一些。何况,这“此时”尚不止是月生之时,它还管着“竟夕”! 从第六句的“露滋”来看,其时当为夏秋之际,夜不算长;但通宵不寐的相思,使得“情人怨通夜”,正所谓“居欢惜夜促,在戚怨宵长”(张华(情诗》)。空房独处,面对那长流不断的烛泪,越发黯然伤神。还是月亮可爱,索性吹灭蜡烛,披上衣服,到外面去看看吧!步月中庭,而终于“觉”出雾水滋多,可知夜是越来越深了,愁也越越“滋”了。
月光虽然可爱,但“照之有余晖,揽之不盈手”(陆机《拟明何皎皎),既然不能捧一把月 光赠给远方的亲友,不如回到卧榻去寻梦,或许还能在梦中相聚。这可真是无可奈何的自我安慰了,通过这从室内走到庭院又从庭院回到卧室的反复过程,一种月露终育的意绪,相思彷徨的情怀,悠悠然流出纸外,神清韵远,余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