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
周邦彦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诗人写荷花,多写其天真,写其香,写其洁。如李商隐“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黄庭坚“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至《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几乎将荷花之美一语说尽。
然而真的说尽了么?荷叶上摇曳的水珠,风吹来时荷叶迎风舞动的样子,要怎么写呢?周邦彦回答: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这一首写久居汴京消夏思归的词,无意间因寥寥两行描绘荷花风神的句子而著称于世,被近代王国维称为“真能得荷之神理者”。
另外有意思的是,许多诗词对于思乡这个主题,总会说旅居已久,功名未就,仕途黯然,同时生出想回家乡的想法来。但周邦彦不是,周邦彦只是天快亮了,鸟雀在屋檐啼叫,风吹过铺满荷叶的水面,摇落昨夜的雨珠,然后就想家了。原因呢?就是几个字:“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就这么简单。
不是凄婉,不是豪放,不是清空,只是单纯的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