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清末的资本家,有一个人不可不提,那就是盛宣怀。
盛宣怀是洋务运动的主将,背靠李鸿章,真正的“红顶商人”。他一手创办了中国第一个民用洋务企业轮船招商局,中国第一个电报局,中国第一家银行,中国第一所正规大学……一生开拓中国十多项“第一”。他在李鸿章授意下,通过制造挤兑风潮,致使胡雪岩家的钱庄相继破产,一手斗倒了胡雪岩,取而代之成为清末第一首富。
赵四小姐的母亲,就在盛家做过佣人。宋氏三姐妹的母亲,也在盛家做过养娘,兼顾家庭教师与保姆职责的角色。宋蔼龄、宋子文,都给盛家的千金当过家庭教师。
然而,中国有句古话:“富不过三代”,盛家也不例外,真正是崛起得横空出世,败落得“忽喇喇似大厦倾”,甚至还没到三代,仅在盛宣怀的儿子这一代就树倒猢狲散,盛宣怀的儿子盛恩颐到最后家徒四壁,身无分文,穷困而死。其中固然有时代因素,但盛家的几个儿子不善经商从政,导致赫赫盛府无人独撑大局,乃至风流云散,也是事实。
盛宣怀先后娶了三房正室。最早的董氏为他生了三儿三女,但是几个儿子都不长寿,老大昌颐和老三同颐都早早去世了,老二和颐过继给了盛宣怀的二弟,最后也夭折。第三任庄夫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一子夭折,剩下的就是后来扬名上海的花花公子盛恩颐,人称盛老四。盛家的败落,盛老四在其中出力不小。
盛恩颐人生起点不可谓不高,据说名字都是慈禧给起的。母亲庄夫人是盛府的当家主母,老丈人孙宝琦曾当过民国总理,他则是庞大盛家的唯一嫡子,年少时留学英美,家世背景、教育资源都是常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可手握如此优越资源,他却将人生过成了抛物线的下半截,从顶点一直抛到最低谷。
盛恩颐的后代用一句话评价他:一生两大嗜好,除了女人就是赌。
盛恩颐的原配夫人是民国总理孙宝琦的大女儿孙用慧,有才有貌,正直忠厚,完全是大家夫人的风范。但盛恩颐并不满足于此,各种倚红偎翠,沾花惹草。其中有组织“青楼救国团”的金小姐,有红芳馆的贾翠华、贾凤藻两姐妹,还有为他生了八个孩子的余女士……
盛恩颐还爱好养马,曾养了七十多匹名马,各个耗资不菲。他还买了上海第一辆奔驰,车牌用银子打就,牌号为“4444”。
盛恩颐“好赌而不善赌”。加上身边一堆狐朋狗友,总是找他搓麻将。搓起麻将来,明知那些捣蛋朋友在“抬”他的“轿子”(即联合一气,让他输钱),他却说:“哎,乘乘‘轿子’也蛮开心嘛!”他曾一夜之间,把上海有着一百多幢房子的弄堂整个输掉,输给了原浙江总督卢永祥的儿子卢小嘉。
在正经事情上,盛老四继承了他父亲在汉冶萍公司总经理的职位,但毫不上心。他儿子说,“爹爹是躺在烟榻上,一边抽大烟一边批文件的”,这样的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就这么连吃带玩,连赌带输,有进无出,到抗战胜利,盛宣怀留给他的那部分家业,差不多已吃空了。但是他还有个办法,找儿子借。
盛恩颐的大儿子盛毓邮,过继到盛老三家中继承香火。盛家分家产时,九岁的盛毓邮拿到了老三家的一份。这又成了盛恩颐的金库来源。
盛毓邮后来对人说,他最怕父亲请他吃饭,或者是为他做西装,因为吃完了饭、做完了西装就要向他借钱。自己的老爸,不借是不行的。但老爸一借就是大数目,而且有借无还。
挥霍完自己的,又挥霍完儿子的,到了解放时,盛老四已经彻底成了一个普通人了。解放后国家实行土地国有政策,私人土地需要缴纳税款。盛恩颐交不起税,上海、苏州的一百多间房子都收归国有。只剩留园门口盛家祠堂的几间老房子。最后穷困潦倒,死在留园门房。
晚年时候,盛恩颐与李鸿章的孙子李厚甫常在街头溜达。有一次,到了襄阳公园门口,两人都想进去坐坐,结果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拿不出买门票的钱来。想当初声色犬马,挥金如土之际,至此真如梦幻一场。
作者:柠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