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雎不辱使命》这部小说看似是历史,实际上有可能是瞎编的,秦灭魏国是前225年,唐雎出使秦国估计就在前后,而荆轲刺秦是两年前的前227年,此后殿上必定戒备森严,试问唐雎作为敌国使臣怎么可能有机会带剑上殿?
但是为什么这样一个小说依旧受到古人的推崇呢?
安陵国最后必定灭亡,唐雎的行为看似不靠谱,但是实际上写《唐雎不辱使命》的人很聪明,推崇这个故事的古人很聪明:
官僚阶层时刻都在构筑对抗皇权的合法性。
士人出仕成为官僚,官僚是一个社会阶层,有自己的利益,时刻要为自己的行为构筑合法性。
看表象以为天下是在皇帝的手中,实际上大部分时间掌握在抽象的官僚阶层手中,谁要敢得罪官僚阶层,就等着身后的骂名吧,可别忘了历史是谁书写的。
大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大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
崔杼想要掩盖弑庄公的事,杀了3个史官,史官还是秉笔直书写了下来。谁掌握了历史,谁就掌握了未来。这对于士人来说是正面的案例,自然彪炳史册。
但是你可曾听说下面的例子?
雍正上台后,颁布了“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政策,除去了士人免税的特权,这意味着即使考了秀才,以后也要赋税当差。这一政策实际上有利于平民百姓,符合社会整体利益的。但是官僚阶层哪能容得下这种羞辱?嘴上不说,暗地里搞小动作。于是雍正就被骂得狗血淋头,文人暗地里历数了雍正的“十大恶”:一谋父,二逼母,三弑兄,四屠弟,五贪财,六好杀,七酗酒,八淫色,九诛忠,十任佞。害得雍正还要出书《大义觉迷录》澄清这些事情。乾隆上台后,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恢复士人免税特权,然后把《大义觉迷录》这本越描越黑的自辩书列为禁书。
雍正为了国家社会利益损害了士人的利益。士人在自身利益受损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地撕下了面具维护自己的利益,以自己曾经鄙视的造谣方式对抗君权。
王立群老师在读《史记》之汉武帝中说:中国古代政坛有四种力量:文官、宦官、武将、外戚,然后说文官掌权的时候政治比较清明社会稳定。
其实政坛还有种力量是皇权,古代社会政治清明社会稳定的社会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遇到了开明君主,开明君主不仅压制宦官、武将、外戚,还压制官僚。纵观历史,汉有外戚专权,唐有武将专权,宋有文官专权,明有宦官专权,唯独清朝是皇权空前强大的时代。从这个角度上看,清朝是集中国古代封建制度之大成,没有文官、宦官、武将、外戚弄权。
《唐雎不辱使命》这个故事中有个隐秘的逻辑,就是士人声称代表布衣的利益。
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
唐雎认为自己是布衣。但是后面又说,布衣中分为庸夫和布衣之士。
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
唐雎口中的庸夫就是平头百姓,他是看不起庸夫的,认为庸夫之怒也不过如此。但是他又认为士人是布衣的一份子,而庸夫也是布衣一份子,因为士人是布衣中杰出的人,所以士人可以代表布衣的利益、可以代表庸夫的利益。
可是皇权认为自己才是代表百姓的利益啊,这就是官僚和皇权的理论冲突。
唐雎故事的精彩之处就在于士人对抗君权,在于士人可以左右天下大势,为了这个目的,尽管唐雎带剑上殿有假——对抗君权是假,尽管安陵终究国灭——左右天下大势是假,但是写这个故事的人、推崇这个故事的古人就是要用这个假的故事告诉士人子弟:我们士人很牛逼,做的事都是对的,我们就是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