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学作品选
Vol.374
作品原文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欧阳先生夜晚正在读书，听到有声音从西南方向传来，不觉心里一惊，说到：“奇怪啊！”这声音初听时如淅沥的雨声，萧飒的风声，忽然间却又变得奔腾澎湃，仿佛是夜间波涛忽起，风雨骤至。而一碰到物体，却又铿锵有力，像是金铁撞击的声音。又像是袭击敌人的军队，衔枚夜行，听不到任何的号令之声，只能听见人马行进的声音。我对童子说：“这是什么声音？你出去看看。”童子回答我说：“夜色皎洁，明月高悬在天，四周并无人声，这声音从树林间传来的。”
我说：“哎呀，悲伤啊！这就是秋声啊，它为何而来呢？秋天的样子大概是如此的：它的色调凄清惨淡，烟散云聚；它的形貌清新明丽，天高云淡，阳光晶亮；它的气候寒冷，刺人肌骨；它的意境寂寞萧条，山川寂寥，了无生气。因此它发出的声音凄凄切切，愤慨呼号。春天的时候，草木丰茂，绿意融融，乔木茂盛，使人快乐。然而到了秋天，秋风使草变色，使树叶凋零；它能摧残花草，使树木凋零的原因，乃在于秋气的余威。秋，是刑官执法的季节，它在时令上，属于阴。而秋天又是战争的象征，在五行上属于金。这便是所谓的天地之气，它常常以肃杀为意志。天地对于万物，都是让其春天生长，秋天结果。因此秋天在音乐中，又是属于商声，商声是代表西方的音乐。夷则是七月的曲律之名。商，也就是“伤”的意思，夷，则是杀戮的意思。万物过了繁盛之后就应该走向衰亡。唉！草木是无情之物，也有飘零的时候。人为动物，是万物中最具有灵性的。百般忧虑扰乱他的心绪，万般琐事来劳累他的身体，内心受到外物触动，就会耗费心神。更何况常常惦记自己力不能及的事，担心自己的智慧无法解决的事，红润的面色白嫩的形如槁木，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为什么非要以非金石的身体，去和草木争一时的繁盛呢？应该认真考虑是谁给自己带来残害，又何必去怨恨这秋声呢？”
童子并不回答我，低头沉沉睡去。只听见四周虫声唧唧，像在符合我的叹息。
解读分析
哲宗绍圣元年（1094），章悼为相，大兴党籍，秦观也被贬出京，并一再远徙，绍圣三年岁末至郴州。此词即写于次年之春天。词中委婉地反映了作者被贬之后内心的愁苦及对前途的悲观。上片开头两句用虚拟的景物衬托出心情的迷惘，接着以理想中的桃源无迹可寻象征前途的渺茫。下面两句，一句是实写当前处境的孤独寂寞，另一句是以杜鹃悲苦的啼声喻写他自己的心声。下片前三句，先用两个典故描写远方亲友对他的关心，下面则转写这些关心反而更增加了他的离恨。最后两句质问郴江为何要流向湘江，似乎与前面的文意不相连属，实际上是用以寄寓他的无限感慨，这感慨的内函我们不必做具体的推测，它可能是思乡之愁，也可能是流寓之苦，可能是被贬之怨恨，也可能是前途之绝望。对此，作者不愿明说，也无处诉说，因而用这两句做了含蓄的表达。但这种隐约其辞的写法却更能引起读者的深思。据说苏轼对这两句颇为赞赏，曾自书于扇。这首词充分运用比兴手法，把情感表达得委婉曲折，含而不露，形成一种凄惋的情调。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少游词境最为凄惋，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变而凄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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