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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榄雕 万千世界
文 | 物道
一颗直径不到2厘米的橄榄核,究竟能藏着多大的世界呢?人物、动物、美丽的风景、迷人的诗词歌赋……凡你所想,它都在纤毫之处鲜活再现。橄榄核雕,从明清开始就在宫廷和民间都颇为盛行的手工艺,其魔力,就在于以微小见众生,见世界,见匠人的鬼斧神工。
这是广州海珠区南华东路上的一家榄雕店,曾昭鸿坐在工作案前,打量着手中的一颗榄核。他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铁刀,思忖片刻,刻了下去,手指娴熟地变换角度,力道时轻时重,木屑便飞了出来。看着、看着,会被他指尖不停跳动的小榄核所吸引,你忘记自己站了多久。
小小的榄核经过一刀一啄的精心雕刻,在这个工业化机械化生产的时代便显示出了独特的韵味,曾昭鸿在昏黄的灯光下雕刻的剪影,更代表了多少传统手工艺人寂寞又倔强的身姿。
榄雕,是径寸之核上的万千春秋
300多年前,广州橄榄核雕(下称榄雕)从增城新塘走出。以一双巧手,几把刻刀,径寸之核上演变着森罗万象。从东坡夜游赤壁的花船到静立江边的小蛮腰,从寻常百姓家到艺术殿。它走过了战火纷飞的动荡年代,走过了大大小小的改革。
历史上最广为人知的榄雕作品,莫过于被收进台北故宫博物馆的《苏东坡夜游赤壁》,被称为雕刻之王。现代榄雕作品继承传统,小巧玲珑,运用了镂雕、浮雕、圆雕、微雕等手法创作,精雅别致,令人叹绝。
▲ 台北故宫博物馆收藏的清代陈祖章制橄榄核舟
明朝散文作家魏学洢的《核舟记》就对与榄雕一脉相承的核桃核雕进行了描述。
“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
“通计一舟,为人五;为窗八;为篛篷,为楫,为炉,为壶,为手卷,为念珠各一;对联、题名并篆(zhuàn)文,为字共三十有(yòu)四。而计其长,曾(céng)不盈寸。”
榄雕,是对手艺的死磕,对自己的残忍而不宣
曾昭鸿说,“300年过去了,在广州,懂榄雕的人也所剩无几了,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的儿子。”他是目前广州为数不多的榄雕手艺人,依然坚持开班授课,希望尽自己所能,把榄雕手艺传播出去。
做榄雕不容易,你看到寸径之上的一颗小弥勒佛,从选核到成品就要用掉4/5天,而且前提还特别多。拣榄核-开胚-镂空雕刻成型-打磨-修边,经过这些工序,一件作品才算完成。即使是比较简单的选核,雕刻师也要花上1天甚至2天的时间,复杂的作品时间就更长了。
▲ 曾昭鸿《榄雕之观音送福》(背面为《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微雕)
我问,拣榄就这么重要吗?曾昭鸿解释,因为榄雕工匠要根据榄核的形状来构思造型,在选择榄核时就必须一一定下来。这种巧思巧艺是一件成功的工艺品的灵魂,榄雕也不例外。榄核造型确定之后,就是开胚-镂空雕刻成型-打磨-修边,这些都是要下苦工的。
“久而久之,手上的刀伤、手指的变形以及视力的下降,颈椎的劳损等都是这行的职业病。能出品的核雕都是颗颗心血,每一件均是精品。” 所以,你会看到曾昭鸿刀下的《水乡风情》,在雕琢虾蟹的生动异趣之外,还挑出了0.4毫米之细的篓绳,这或许是对江南水乡日常生活的写照。
▲ 曾昭鸿《水乡风情》,曾展览于国家博物馆
榄雕,是父与子之间的落子不悔
榄雕在国内发展了千年,繁盛过,也败落过,直到今天,榄雕工艺虽被列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里,可手艺依然日渐凋零,前路未知。即便如此,曾昭鸿依然在榄雕手艺的基础上进行创新。他首创榄雕镶嵌工艺,打破了榄雕体积小、形状单一的局限性。他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不过这个镶嵌工艺,也给一个个‘长不过寸,高不过分’的榄核赋予了新世界吧。”
▲ 曾昭鸿《双龙戏珠》
回想这些年与榄雕的点点滴滴,曾昭鸿认为自己是快乐的,只有一件事,他忧喜参半、五味杂陈──大学毕业两年的儿子曾宪鹏辞掉了原本外企的工作,向父亲专心学习做一个榄雕手艺人。
▲《钓叟》
▲《温和常乐》
▲《渔获》
倾注一辈子心血的手艺能被儿子认可并继承,曾昭鸿又感动又自豪,儿子从小就表现出很高的艺术天赋,私心里,他也梦想过这一天。然而,曾昭鸿也深知手艺人的孤守和生存之难,不免为曾宪鹏的未来忧心。但他最终也豁达面对儿子的选择:“路是他自己选择的,抵达的终点在哪,也只能由他说了算。”
谁说不是呢,在人生所有的选择里,都是但凭热爱,落子无悔,只求无愧。
▲ 曾昭鸿与曾宪鹏父子联合创作《郑和宝船》
文字为物道原创,图片「陈小铁」授权提供,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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