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首流传千年的《敕勒歌》,气势磅礡地把一幅草原画卷展示在世人面前。
你知道它描写的是哪个草原?你知道阴山在哪里?
为了这首歌,我们驱车千里,走进了内蒙召河。这里有个神秘的草原——希拉穆仁。
那是九月。
在希拉穆仁,并不是想象的一马平川,而是起伏的山丘,车子在上面忽隐忽现地颠簸。却颠的很柔软舒展。
一条条沟溪在天际划出优美的弧线。而此时正是“大漠空高尘不飞,新秋塞上草犹肥”的初秋,一群群膘肥体壮的牛羊,散落在草原上,慵懒成一堆毛茸茸的棉花团,被太阳晒得膨胀起来。
希拉穆仁镇萨日娜镇长介绍,一千多年前的希拉穆仁,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所以才有了那首《敕勒歌》!
因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恣肆破坏,现在的草原,比过去小了很多,政府为了恢复它的繁盛,采取了限牧等许多措施。让牧民从牧业里解放出来,转向旅游等新兴行业。
红格尔敖包就是这样一个新型的旅游项目。它真实地复原了十三世纪蒙古大军的城池、原始部落、马场,再现了萨满祭祀、喇嘛文化,以及蒙古族传统的节日庆贺。
来的时候,我专门搜索了敖包一词的意思,在蒙古语里,敖包意即" 堆子" ,也有译成 “鄂博”的,意为木、石、土堆。就是由人工堆成的“石头堆”、“土堆”或“木块堆”。旧时遍布蒙古各地。原来是道路和境界的标志,后来逐步演变成祭山神、路神和祈祷丰收、家人幸福平安的象征。古代的蒙古人,把一切万物都看作神灵的安排。祭祀是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敖包作为祭祀的载体,遍布草原。它一般建在高坡或丘陵,形状是圆锥体,像山岭一样高耸着,让人仰视。
关于红格尔敖包,在希拉穆仁草原牧民中有一个传说是这样的。
公元1219年至1224年,成吉思汗率军西征。他的西征军中,有郭宝玉、张荣等许多汉族将领。郭宝玉是唐朝中书令郭子仪的后裔,通天文兵法,善于骑射。在这些汉族将领统帅下的汉兵中,对中原人民最尊重的关云长无不顶礼膜拜,他们每到一地,都要在蒙古包前祭上一把关公的大刀,以祈求战斗胜利、人马平安。
到了元朝末年顺帝至顺年(公元1333年),有一位希拉穆仁当地的牧民,侥幸得到一把当年祭奠在蒙古包前的关公大刀。农历五月十八那一天,这位牧民虔诚地将关公大刀扛到红格尔敖包前,将它高高祭起。从那以后,每年祭敖包时,都要将关公大刀呈放在红格尔敖包前。
敖包作为蒙古民族的民族特征之一,已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一首《敖包相会》的民歌,把敖包文化推广到登峰造极的热度,红透大江南北。
(男)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哪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
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女)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
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
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
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这种诗一样的浪漫是擅长骑射和歌舞的蒙古民族的写照。
从镇政府出发,往北驱车二十分钟,就到了红格尔敖包。它耸立在1600多米的红格尔山顶上,高大气派,庄严肃穆。敖包高九米,分上中下三层,被各种五颜六色的哈达和绸缎包围着,正面一柄钢刀,直插云宵。周围还有几个小型敖包,像排列整齐的士兵分布在大敖包的两边。敖包作为蒙古民族神圣的祭坛,一直以来,都是蒙古人最重大的宗教活动。红格尔敖包作为当前蒙古最大的敖包,每年的祭祀更是引人注目。敖包前的广场上,布置得恢宏,壮阔。各种蒙古的兵器,兽皮,乐器,被做成模型,安插在木栅栏上,增加了它的庄严肃穆。
偌大的敖包,只有几个稀疏的游客。一名守门人躲在毡房里烤着牛粪火。他是个年轻的蒙古小伙,叫穆拉罕(音译)。他说,每年的祭祀时间是从五月末开始,红格尔敖包的演出集中在六七八三个月。主要是再现萨满祭祀的过程。现在已是九月,演出刚停止。草地上被游人践踏的痕迹还零乱着没有恢复。
怪不得萨日娜镇长说,祭祀期间,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游客过来欣赏独具特色的萨满表演。对敖包的崇拜是蒙古人心底最朴实的信仰。遗憾之余,只有看着这偌大的表演场所,想像着《还珠格格》里萨满法师诡异的驱鬼场景了。
红格尔的意思在蒙语里是心爱。过去听《敖包相会》,还以为敖包就是年轻人约会谈情的地方。现在才明白,在这神圣的地方,年轻人要表达的只能是一种对爱的忠诚和誓言。
夕阳西下,仅有的几个游客驱车离去,我们的摄影师为了追赶晨光暮色,决定留下来安营扎寨。穆拉罕诡谲地笑笑说:你们真的要住下来?我指着我们房车上的床铺,也回他一笑。
看《还珠格格》电视剧时,以为那些服装道具太过夸张,没想到,这里真实的萨满表演更加地夸张。那些兽皮兽角兽骨兽毛,都是他们的道具,把整个祭祀场地点缀得阴森恐怖。草原一望无际,除了几点星光,目之所及没一个人影。强劲的北风在这秋高气爽的九月,就已经刺骨的凉了。刮得我们的房车左摇右晃。敖包上飘逸的经幡,花红柳绿的绸缎,各种狰狞的动物头骨,在落日的余晖里,散发着幽幽的鳞光。
夜幕降临前若黑若蓝的弱光里,正是摄影师们拍摄最忙碌的时刻。他们在空地上支起三角架,把流动的风也一起收入镜头。我穿行在广场上,试图把这些带有萨满印记的符号收入到文字里。那些狰狞的牛头羊头像刚从它们身上剥下来一样,血腥刺鼻。刀枪剑戟的武器,散发着绿荧荧的光芒。各种皮毛被风一吹,像是一群野兽跃动起来,因为挣不脱锁链的羁跘,更加地狂怒。扑面的风像是从它们嘴里呼出来的吼叫,在耳边巅狂着轰响。我想到表演的台子上一探究竟。一小团绿光从舞台后方燃烧起来,我忽然就想起千年前的那个传说,惊叫一声,撒腿就跑。一口气钻进房车,偷偷地从车窗里往外打量。原来是穆拉罕打着手电去厕所。我颤抖着,关闭了房车的窗子,把自己包在被子里,竟不知道摄影师们什么时候结束的拍摄。
这一整夜,我都在北风的怒号里瑟缩着,翻来覆去------
天一亮,穆拉罕过来敲我们的车门,问:萨满魔神没到你们的车里骚扰?我摇摇头。他看着我苍白的脸,说:吓到了吧?说完,哈哈地坏笑。
其实,我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敬畏!对这最神圣的宗教,我充满了深深的崇敬和畏惧。
(图片提供:美丽中国行网赵树岭,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