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秋雨潇潇,缠绵了一夜,雨打梧桐,清冷了一宿。清晨,凉风飒飒,寒意丝丝,哦,天凉好个秋。
俯身拾起落叶一枚,甩去水滓,细细端祥,一种无言的触动涌上心头。虽然季节只是一种轮回,而心境却此一时彼一时。时光旧了,心境淡了,然而,心底依然会不经意间滋生出许多的感触与叹惋。
曾几何时,开始喜欢上落花,喜欢上落叶,因为,从中总能读出一片绿叶的纯净,一朵花开的幸福,以及生命的归去来兮。我不知道为何来到这个红尘,但我知道我也曾为这个世界送去过缕缕芬芳与绿意,想来,这便是落英轻舞飞扬的最美诠释与洒脱吧,生命到最后,莫过于一份生之坦然,去之释然的安静与清绝。
人到中年,相比春花夏草的绚烂聒噪,我更宁愿欣赏一种荒凉清逸的美。我无从记起曾经年少的自己,是不是也有一种对凄美的钟爱,只知道如今的自己,四季中似乎对秋有一份无以言说的喜爱。或许是它的深远与敛静打动着我,抑或是它的意蕴正暗合我的心境。
从秋叶清晰而隽永的脉络里,我似乎也看到了人生阡陌上那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那些深一脚浅一脚的印记里,记载着或明或暗的心路历程,镌刻着或长或短的故事章节,它们与青春有关,与成长有染,更与生命相连。
这不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久居这里,那种层林尽染叠翠流金的秋韵秋景,已然与我无缘再重逢,但我依然能从北来的股股清冽的薄风中嗅到秋熟悉的味道,窥见秋端然的倩影,感知秋别样的情怀。
谁念西风独自凉,谁忆往昔叹流年。又是一年秋凉时,又是一年菊开时。
梦回几度,总会出现儿时房前屋后那些一簇簇或黄或白的秋菊。犹记得,每到秋风乍起,房前屋后就会被隐隐约约的菊香包围着,芬芳着,整个山村都飘逸着菊朵的袅袅清香。有时真的不得不相信,人之一生,许多的转身,确实就是一辈子。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沧桑的风铃早已摇响在人生的旷野,秋的风笛已然吟唱在生命的征程。许多的故事来不及记录,就早已隐没在时光的水岸;许多的经历来不及思索,就已经飘散在岁月的风尘里。
不知为何,在我脑海里,总向往和临摹着这样一种场景,譬如栀子花开满的旷野,譬如开满野百合的山岗,譬如野菊花怒放的山坡。或许,我的人生终有一次这样的际遇还有待去邂逅;或许,我的生命里终有一份这样的情缘等待着我去不期而遇。
一天,读到这样的故事,心之颤动,不可言喻,文中写道:“曾看过一部老片子,片子中的男女主人公,年轻的时候相遇,热恋。那时他们的时光,真是美好。他们一起去野外游玩,野菊花开满山坡。他们坐在山坡上,坐在花丛里,像花儿对着花儿。然而,后来,战争爆发了,他去了前线,她留在后方,他们被迫分离。再相逢,都已是白发苍苍。背景是从前的野外,野菊花仍是满山坡地开着。他们四目相对,有泪,慢慢盈满眼眶,却都笑着。许久之后,男主人公忽然一指那些野菊花,对女主人公说:‘你看,野菊花们开得还是那么好。’女主人公轻轻答一声:‘是啊。’”
蓝天,白云,山坡,野菊花,恋人,垂暮,重逢,相视而笑,相拥而泣,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我总觉得就是我的前世今生,抑或就是我的来生来世。
总觉得,最美的爱情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相思只为一人,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管时光如何流逝,爱就在那里,情就在那里,只增不减,不离不弃,然后,双方都老了,相逢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切尽在对望的凝眸里,一切尽在含泪的喜悦里。
窗外,雨住,云散,风依然,一弯弦月凉如水。想来,所谓光阴似箭,只不过是山一程水一程的距离;所谓岁月如流,只不过是风一更雨一更的距离;所谓人生如四季,只不过是春去秋来的距离。
一阵晚风穿窗而入,临窗而坐的我,静默如莲,清寂如月。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