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咏酒的诗篇极能表现他的个性,这类诗尤数其长安放还以后之作,思想内容更为深沉,艺术表现更为成熟,《将进酒》即其代表作。
君不见, 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 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
主人何为言少钱, 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 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唐 李白 《将进酒》
诗篇发端就是两组排比长句,如挟天风海雨向读者迎面扑来。上句写大河之来,势不可挡;下句写大河之去,势不可回。一涨一消,形成舒卷往复的咏叹味,是短促的单句(如“黄河落天走东海”)所不能比拟的。紧接着,“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恰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说前二句为空间范畴的夸张,这二句则是时间范畴的夸张。悲叹人生短促,却说“高堂明镜悲白发”,一种搔首顾影、徒呼奈何的情态宛如画出。将人生由青春至衰老的全过程说成“朝”“暮”间事,把本来短暂的说得更短暂。
“天生我材必有用”,从貌似消极中露出了一种怀才不遇本质内容。正是“长风破浪会有时”,为什么不为这样的未来痛饮高歌呢!破费又算得了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又是一个高度自信的惊人之句,能驱使金钱而不为金钱所使,真足令一切凡夫俗子们咋舌。诗如其人,故此句深蕴在骨子里的豪情,绝非装腔作势者可得其万一。与此气派相当,作者描绘了一场盛筵,那决不是“菜要一碟乎,两碟乎?酒要一壶乎,两壶乎?”而是整头整头地“烹羊宰牛”,不喝上“三百杯”决不甘休。多痛快的筵宴,又是多么豪壮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