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卷四 周纪四 周赧王 姬延 三十年(丙子 公元前285年)
齐湣王田地独吞了宋国这块大肥肉以后,秦昭襄王嬴稷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之前这厮为什么不和他一起称帝。有些事啊,不明白还好,明白了就免不了要生气,这就是为什么板桥先生会感叹“难得糊涂”。
生气的嬴稷开始搞事情,他拉下面皮,不辞劳苦,先是跑到宛地(今河南南阳)和大舅子楚倾襄王熊横吃饭,又赶到中阳(今山西中阳)和老本家赵惠文王赵何喝酒。吃饭喝酒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告诉他们,我要干田地那厮了,你们要不要一起来,不来也行,谁也别拦着我,谁拦着我我跟谁急。
熊横和赵何心想,我TM有病我才拦你,把你们俩都干死了最好。
于是,嬴稷派蒙武帅军伐齐,攻下了九座城池。但丝毫未能影响田地占领宋国的骄傲,“四面出击”很可能是一种病毒,宋康王戴偃中毒身亡后,这病毒便转移到了新的寄主田地身上,毒发的主要症状就和笔者给它取的名字一模一样——四面出击,南攻楚国,西略三晋(赵、魏、韩)。田地还觉得跟嬴稷似的老打擦边球,称王、称霸、称帝啥的实在没劲,他准备光明正大的把姬延赶下台,自己做天子。
田地的爷爷,齐威王田因齐为了招揽天下英才,创办了全球第一所由官方出资建设并维持日常运营,却由祭酒(相当于大学校长,由大学者担任)管理经营的高等学府。虽然政府出资,学者领衔这一条就足以让今天的绝大部分大学汗颜,但让人汗颜的却远不止这一点。在笔者看来,至少还有以下三个方面,值得今天的人们去学习和思考。
首先:学术包容
稷下学宫的官学为黄老之学,但在其兴盛时,却容纳了包括道家、儒家、法家、兵家、农家、阴阳家在内的,诸子百家的各个学派,儒家亚圣孟子,大阴阳家邹衍都曾在这里生活、学习、辩论、传道。韩非和李斯的老师,学贯儒、法、道三家的荀况更是前后三次担任祭酒,统领学宫,他的博学和兼容并包也自然而然的影响了学宫对学者的态度。
当时学宫的学者们,无论其来自那里、年龄大小、资历深浅,也无论其属于那个学派、持何种观点以及政治倾向如何,都可以自由发表自己的看法,一时间群英荟萃,百家争鸣,蔚为壮观。
其次:待遇优厚
思想可以滋养灵魂,但再有趣的灵魂也需要一副皮囊来支撑,田辟彊深知这一点,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封了不少并无官职的著名学者为“上大夫”,并享受上大夫待遇,这待遇有多高,我举两个例子,诸位体会一下。
第一,秦国曾有一大夫和当时还在秦国为质的楚国太子熊横发生争执,熊横一怒之下将其杀死后逃亡,直接导致嬴稷对自己的老丈人熊槐发动了战争;
第二,完璧归赵和负荆请罪两个故事的主人公蔺相如曾因被拜为上大夫载入史册。
由此可知,战国时的上大夫,其级别至少相当于现在部长级以上。
再次:言论自由
看到这里,大家可能都会习惯性的认为,齐国给了这些人这么好的待遇,那这些人自然就应该以齐国的政治需求为导向做学问或者发表言论了吧?最可贵的正在于此——稷下学宫并没有这样的要求。
它既允许学者们不担任职务而议论国政,不像秦国那样将民间议政者定为刁民;也允许他们不处理政事而单纯讨论学术;因为这些人没有官职,自然也就没有必须进言的责任。可谓是进退自如。
虽然稷下学宫创建于两千多年前,但其办学方式和理念就是放到今天的世界,也丝毫不显落后。
看到这里有心人可能会产生疑问,既然稷下学宫作为国家智囊团和教育机构囊括了如此之多的人才,又拥有如此先进的理念和制度,那么当田地中了“四面出击”的剧毒,行为癫狂之时,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直言进谏?您别说,还真有。
民间谏士中有个叫狐咺的,义正辞严的劝阻,被拉到檀台大道当街斩首,从此百姓不服。
齐国宗室中有个叫陈举的,直言不讳的谏止,被押到东门之下当众处死,从此宗室不附。
包括荀况在内的稷下学宫的其他学者,看到田地这架势,自然对其三缄其口,噤若寒蝉——毕竟大家读书立论主要还是为了混口饭吃,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玩命。
制度和理念极其先进的稷下学宫在此时的完全失效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在君王独裁的时代,好的领导常常比好的制度有更大的作用,所以今天的我们并没有资格去嘲笑曾经那些对青天大老爷充满期待的黎民百姓。
然而,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齐国上下在田地的淫威下瑟瑟发抖,但这世界上从来不缺生下来就是为了玩命的主,并且,这两位为了等这个玩命的机会已经等了二十八年。
在展开这个玩命的故事之前,笔者希望诸位可以先认真的思考三个问题。它们是:
你能不能为了实现一个梦想,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默默付出二十八年?
作为领导,你能不能忍受某个高管领着高薪二十八年不出成绩?
作为行业精英,当哪些不如你的同行都在业内混的风生水起时,你能否抑制住自己的欲望,为了最终的目标蛰伏二十八年之久?
如果您的答案中有两个是肯定的,请您正襟危坐三分钟,接受笔者来自远方的敬意;如果您的答案和笔者一样全是否定的,也不要愧疚,这至少有助于您理解下面两位大神的可贵和神奇。
这两位大神就是二十八年前和郭隗(音:伟)一起演了一出千金市马骨的舞台剧后就再也没什么动静的燕昭王姬职和被他们俩的表演吸引到燕国的,智慧的化身,蜀相诸葛亮的偶像乐毅。
已逾知天命之年的姬职从未忘记二十八年前田地他爹齐宣王田辟彊对燕国的乘火打劫,为了报仇雪恨,他以重金聘请乐毅这样的顶级人才,和他一起制定法律;在朝中,革新用人标准和考核体系,以清明吏治;在军中,改进军队战法,加强纪律训练,以提高军队战斗力;在民间,吊死问孤,褒奖生育,以俘获民心。
经过二十八年地励精图治,古老的燕国终于从内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国家富强,人民殷实,上下同心,如臂使指,一雪前耻,只差一个时机。
可惜造化弄人,在燕国日渐强盛的同时,他们的世仇齐国也蒸蒸日上,在抓住机会独吞富裕的宋国以后,其实力进入了巅峰状态,得知这个消息的姬职在北方冰冷的深宫中几乎流下绝望的泪水。他想,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巅峰让人癫狂的力量居然那样强大,拿下宋国的田地跟疯了似的在外横冲直撞,在内肆意屠戮,很快就和被他逼死的宋康王戴偃一样人神共愤,众叛亲离。姬职在绝望中未曾流下的泪水,终于在激动中流了下来。
他抹干了昏花的老眼,叫来同样须发花白的乐毅,顾不得君臣之别,拍着他的肩膀喊到:“二十八年啊,整整二十八年,终于让咱们等到了这个机会,老乐啊,你就说怎么干吧!跟以前一样,你说一,我绝不说二!”
同样憋了二十八年的乐毅,内心其实和姬职一样激动,但他知道此时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齐国乃万乘之国,绝非宋国可比,要拿下他,除了自身实力足够和时机成熟外,还需要精心的谋划和布局。
待姬职平静下来以后,乐毅郑重其事的说:“齐国所拥有的是足以称霸的基业,土地辽阔,人口众多,燕国想独自拿下它恐怕不容易。大王您如果已下定决心要干它,最好约上赵国、楚国和魏国一起上。”
姬职果然二话不说,马上安排乐毅约赵国一起出兵攻齐,并让赵国利诱秦国参战,又另外派人联络楚国和魏国。嬴稷因为之前被田地耍了一回,早就想揍他了,倒是二十八年没动静的姬职主动撺掇这事让他颇感新鲜,其它诸侯多少都对发了癫的田地心存恐惧,如今出了个不要命的老实人要收拾他,自然都踊跃响应。
周赧王三十一年(丁丑 公元前284年)
姬职调动全国的兵力,以乐毅为上将军。由秦国国尉斯离统帅的秦军和赵、魏、韩三国之师也前来会和。赵何将相印授予父亲的老朋友乐毅,让他统一指挥燕、秦、赵、魏、韩五国联军以伐齐。田地也集合了全部兵力以抵抗联军的进攻,双方在济水以西展开决战,被田地以挖祖坟威胁到战场上的齐军将士全无斗志,一触即溃,齐军大败而逃。
五军统帅乐毅让秦国和韩国的军队带着大量战利品班师回朝,令魏军进攻原属于宋国的土地,部署赵军前去收付河间地(今河北献县),自己则亲率燕军长驱直入,追亡逐北,杀向了齐国的腹地。
对乐毅主动要求联合诸侯伐齐,如今却又孤军深入的行为颇为不解的剧辛说:“齐国大而燕国小,有赖诸侯的协助才得以大破齐师,最好赶紧占领齐国边境的土地以扩大燕国的疆域,这才是长久的利益,如今大军过城不攻,一味深入,既不能有效的削弱齐国,也不能给燕国带来实际的好处,徒然加深两国的仇怨,日后必定要后悔。”
从战争的一般情况看,剧辛的说法是颇有道理的,乐毅孤军深入,一旦齐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在燕军后方没有受到攻击的齐军可以很轻松的将燕军置于被合围的绝境。但被诸葛亮奉为偶像的乐毅岂是一般人?他的思考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军事范畴,直指人心。
他对剧辛说:“齐王好大喜功,刚愎自用,遇事不与臣僚商议,独断专行,废除贤良君子,信任谄谀小人,政令贪虐暴戾,百姓皆心怀怨愤。如今他大军溃败,我们乘胜追击,齐国百姓必将乘机反叛,内乱一起,齐国可图也。如果我们不抓住时机,等到齐王幡然醒悟,痛改前非,体恤臣僚,安抚百姓,那后面会怎么样就很难说了。”
于是,乐毅率领燕军继续深入齐国。齐国果然大乱,失去控制,田地被迫逃亡。燕军随后进入齐国都城临淄,将城内的宝物和祭器都运回了燕国。扬眉吐气的姬职大喜过望,亲自到济水岸边慰劳军队,论功行赏,以飨将士;并封乐毅为昌国君,让他留在齐国进攻那些尚未攻克的城池。
乐毅对剧辛所说的一番话和其后的结果,让笔者认识到,没事最好别去招惹那些特别能忍的人,他们一旦动起手来,连跪下唱征服的机会都不会给你。比这一点更重要的是,他让我开始明白,大国的覆灭,往往不是因为对手太强,甚至不是因为自己太弱,其根源基本上都是统治者太作。
在两千多年后的今天,笔者以上帝视角审视了许多大国崩溃的历史之后,我甚至想说——在科技没有巨大代差的情况下,大国崩溃的主要原因一般都是内乱。也就是无产阶级革命家列宁所说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请记住这个结论,在后面的故事里,它将马上并反复被验证。
不光胜利者的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失败者的教训,我们也应积极吸取,逃亡的田地,不惜以他的生命,给我们上了最后一课!
让人意外的是,国破家亡的田地在逃到卫国以后,居然受到了极高的礼遇,卫君不仅给他提供一切所需,甚至向他称臣,连自己日常起居的王宫都让给了他,然而,这令人咋舌的恭敬却没有换来田地丝毫的感恩,发了癫的他出言不逊,愤怒的卫国人忍无可忍,向他发动了进攻。不得已,他又逃向邹国(今山东邹城)和鲁国(今山东曲阜),再次逃亡的他依然故我,趾高气昂,得瑟的不行,邹、鲁二国一看他的鬼样子,都紧闭城门,就跟城外没人似的对他爱搭不理。田地让手下对城楼上的人喊了几句类似于“放学别走,你给我等着。”这样的狠话,昂着骄傲的头颅,逃向了莒(音:举)城(今山东莒县)。
田地为什么逃亡还这么牛逼,应该跟下面将要出场的这位有很大的关系。
济西之战,战国七雄出动了六国,剩下的楚国大概本想着渔翁得利,谁承想牛逼轰轰的田地这么不经揍,一动手就被撵出了家门。为了分得一杯羹,楚国不得不调整战略,派将军淖(音:桌)齿领兵救齐,见面以后,田地直接封淖齿为齐国国相。看着齐整的楚军,田地得意的回想起当年他力排众议无条件放熊横归国继位的情景。可惜,得意不过三秒,他便被自己刚刚任命的国相抓了起来,原来淖齿离开楚国时得到的命令是与燕国瓜分齐国。田地这才明白,这熊横并非知恩图报,雪中送炭之人,而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之辈。
淖齿冷笑着对田地说:“千乘(今山东高青)、博昌(今山东博兴)之间,方圆数百里,雨血沾衣,齐王你知道吗?”田地毕竟是天生王者,此时已知在劫难逃,瞬间生死看淡,不无挑衅的回答到:“知道!”听到回应的淖齿不由一怔,心道,这田地还真浑,于是继续追问到:“嬴(今山东莱芜)、博(今山东泰安)之间,大地崩塌,深及泉水,身为齐王,你知道吗?”田地还是回答:“知道。”看着死到临头依然狂妄的田地,淖齿圆睁怒目吼到:“有人在宫门前哭泣,却看不见人影,离开时又声响可闻,这事你知道吗?”田地轻蔑的看着淖齿,笑着说:“知道又如何?”淖齿看田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而平静下来,阴狠的对他说:“天雨血沾衣者,天以告也;地坼(音:撤)及泉者,地以告也;有人当阙而哭者,人以告也。天、地、人皆告矣,而王不知诫焉,何得无诛!”说完转身离去。
随后,淖齿安排人将田地押到莒城鼓里巷中所立的齐国宗庙里,将他的筋抽出来当绳子,把他挂到宗庙的横梁上,暴虐狂妄的齐湣王田地在极度的痛苦中哀嚎一夜而亡。田地以一作到底,不死不休的精神,成功拿下周礼定下以来,死的最惨之君王的桂冠。
田地死了,学者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发挥自己的特长,对三年来发生的一系列荒唐事做一个总结。最有这个资格的,当然是亲历者、大学者、稷下学宫的祭酒荀况先生。大家不要纠结于他早干嘛去了,你要相信,他活着远比被田地剁了更有价值。现在就让我们来安静得的看看他都说了些什么吧。
国家是利益和权势的最高形式,有道之人得之,可以从中得到最大的安乐和荣耀,成为幸福的源泉。无道之人得之,却会带来巨大的危险,成为巨大的累赘,有它还不如无它;因为形式一旦极度恶化,那些拥有国家的人,那怕想做回一个平头百姓都是不可能的。齐湣王和宋献王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说,拥有国家的君主如果提倡礼义,就可以称王,树立信誉则可以称霸,玩弄权术则终将灭亡。
君王提倡以礼义统领国家,则无人可以加害于他。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仁者不为也。君王以礼义维护国家的意志坚如磐石,以礼义待他人,义士自然会聚至麾下。以礼义制国法,就可以定出好的法律。极力如此主张,再以身作则统帅群臣,就可以形成礼义的风尚。这样一来,在下者因礼义而敬重在上者,统治的基础就稳固了。基础稳固,则国家安定,国家安定,则天下太平。所以说以国家意志推行礼义,终有一日能名扬四海,商汤王和周武王就是如此。这就是前面所说的的以礼义立国而成就王业。
即使道德还未达到至善,礼义也未做到至美,然而治理天下的大致条理已经掌握,赏罚承诺皆能取信于天下,臣民也都明白君主值得信赖。政令一旦颁布,盟约一旦缔结,即使发现有不利于自己的地方,也不会朝令夕改欺骗百姓或违反约定背叛盟国。如是,则兵劲城固,敌国畏之;国家统一,政令明确,友邦信赖。能做到这些,那怕地处偏远,也可以威震天下,春秋五霸便是如此。这就是前面所说的以信立国而成就霸业。
如果君王带领国家追逐功利,不申张正义,不遵守信用,唯利是图;对内,不惜为绳头小利欺骗人民,对外,为追求大利不惮欺骗盟友。不用心管理好自己已经拥有的,却常常觊觎别人所拥有的。这样一来,臣下百姓莫不以诈心待其上。上诈其下,下诈其上,上下离心离德,则敌国轻视,友邦不信,权术泛滥而国家日衰,发展到最后必然是国破家亡,齐湣王和孟尝君便是明证。他们掌控着强大的齐国时,不弘扬礼义,不修明政教,也不求一统天下,只知道结党营私和对外侵略。所以当齐国强大时,能够向南打败楚国,向西威逼秦国,向北战胜燕国,吞并中原的宋国。然而当燕国、赵国等群起而攻之,灭齐却如摧枯拉朽一般。齐湣王身死国亡,成为天下人共同声讨的对象,后世谈到暴君时总要举他为例。这没有别的原因,皆是因为他不遵行礼义而玩弄权谋。
上述三者,贤明的君王应慎重地抉择,仁人志士则应认真地予以辨明。善择者制人,不善择者人制之。
荀子所说的“义立而王”在当今这个惟利是图的世界已只能作为一个美好的愿望去向往;“信立而霸”也已只适用于商场,一旦上升到民族国家之间的斗争,其效用则极其有限。
不过这至少可以说明,虽然对人性的善恶持不同的看法,但荀子和孟子一样对儒家的理想抱有最高的敬意,博学的荀子大概在当时就已意识到这理想短时间内难以实现,所以后来才主授法学,教出了韩非和李斯两位法家大师。为“外儒内法”的形态打下了基础。而“外儒内法”则几乎是此后这片土地上所有强盛王朝的统治内核。
然而,一千多年后的头号腐儒,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朱熹,却因为荀子所持“性恶论”与自身理论的根本冲突,而拒绝承认荀子的儒家大师身份。虽然务实的荀子必然毫不在意什么狗屁头衔。
但这也说明了一个悲哀的事实:像子思和荀子这样不拘泥于教条,不持门第之见,一心追求真理和实效的大师,往往因为无法形成特定的利益团体而被淹没于时光之中,而像朱熹这样的学阀,却因为迎合了部分人的利益而享有盛名。
这也是为什么,宗教总是固执的坚持那些明显不符合事实的教义,因为和我们大部分人所认为的不同——人们并非总是愿意执着的追求真理,更多的时候,他们只需要一个可以一起喊起来的口号。而这些人则正是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在其著作中所说的乌合之众。
虽然荀子所说的古老的成功经验对当今社会作用有限,但他所论证的执政者不应该带领国家和人民一味追求功利却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思考。
学习了荀子的高论之后,让我们一起把目光转移到上将军乐毅身上,看看这位大神是怎么用仁义征服了偌大的齐国。
乐毅听说昼邑(今山东淄博)人王蠋(音:烛)贤能,就命令燕军不得进入昼邑周围三十里以内。然后派人去请王蠋,王蠋却辞谢不去。燕人威胁说:“你要是不给面子,我们可就要屠城了。”王蠋正色道:“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嫁二夫。国破君亡,我无力改变,现在又被人以武力胁迫。我与其不义而生,还不如一死了之!”于是将脖子系在树枝上,纵身一跃,折断脖颈舍生取义而亡,留下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他的燕国使者在那里目瞪口呆。
乐毅虽然觉得可惜,但并没有因此停下他前进的步伐,燕军乘胜长驱直入,齐国各城皆望风崩溃,他整肃燕军纪律,禁止侵掠,寻访齐国的隐士高人,给予极高的礼遇。宽其赋敛,除其暴令,修其善政,齐国百姓因此欢呼雀跃。
于是,乐毅派左军渡过胶水,抵达胶东、东莱(今山东半岛)。派前军沿着泰山向东抵达黄海,占领琅琊(今山东胶南);右军沿着黄河、济水,驻扎于阿城(今山东东阿)、鄄城(今山东鄄城),与魏军首尾想连;后军沿渤海镇抚千乘(今山东高青);中军则坐镇齐国都城临淄。并且在城郊公开祭祀齐桓公姜小白和管仲,表彰贤士的故里,赐封王蠋的陵墓。在这一系列的行为的感召下,齐国有二十多人接受了燕国的封号和食邑,另有一百多人接受了燕国的爵位。仅用了六个月的时间,燕军就攻占了齐国七十余座城池,并一律成功改为燕国的郡县。
乐毅率领的燕军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架势让诸侯各国目瞪口呆,原以为二十八年都没什么动静的燕国只不过是一只壳比较厚的缩头乌龟,一动手才发现,这完全是一只智勇双全的忍者神龟。于是,他们每个人都在默默庆幸二十八年前欺负燕国的不是自己。
经此一役,燕国名震天下,位列七雄;而乐毅则凭此战之功跻身唐、宋两朝之武庙十哲。
同年,秦昭王嬴稷、魏昭王魏遫、韩釐王韩咎在周赧王姬延的老窝洛阳举行了友好会谈,会议的主要议题之一便是重新认识姬职和乐毅这两位同志。而东道主姬延却对此毫不关心,因为这些人每次到来都让他胆战心惊,生怕那个不要命的一冲动就让祖宗基业彻底断送在了自己手上;更重要的是,周王室所剩土地上的那点产出,实在是招待不起他这些财大气粗的小弟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