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敦煌魔鬼城

真知堂说史：

今天给大家换个口味，说说敦煌遗书的故事。 敦煌位于甘肃省西北部，疏勒河下游，是古代“丝绸之路”的首要门户。西汉元鼎六年（公元前111）酒泉郡分置敦煌郡，为“河西四郡”之一。北魏时置瓜州敦煌郡，五代以后称沙州。清乾隆二十五年(1760)复名敦煌。

汉代建敦煌郡之前，此地当为吐火罗之地，也就是张骞出使西域试图联络的大月氏国。敦煌之名，或源自“都货罗（Tokhara）”，就是吐火罗。

日本收藏的吐火罗文字木牍

敦煌莫高窟，千载藏经洞

位于河西走廊咽喉要地的敦煌，最著名的景点莫过于莫高窟了。那么，莫高窟是从何得名的呢？

据唐《李克让重修莫高窟佛龛碑》的记载，前秦建元二年（366年），高僧乐尊云游至此，看见鸣沙山上现光芒万道。乐尊见此奇景，遂发愿在此开凿佛龛以资供养。莫高窟历史上第一个佛窟诞生了。后来法良禅师等后续造佛者，将此处称为“漠高窟”，意思是“沙漠高处的佛窟”，后世改称为“莫高窟”。这就是整个莫高窟的来历。莫高窟以壁画著名，但更著名的是敦煌遗书，也就是藏经洞里出土的宝物。

敦煌鸣沙山

藏经洞是莫高窟最大的谜。这批发现于16号窟暗室内的中国古代文书，后来被尊为敦煌遗书。并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了敦煌学。

我们知道纸质文物极难保存，留存至今的最早的法书是西晋陆机的《平复贴》，因为孤品，堪称国宝中的国宝。目前，宋代以前的纸质文物，除了敦煌遗书以外，可谓凤毛麟角，随便一纸都价值数千万乃至上亿元，则这批文献的价值可想而知。

敦煌遗书中有纪年款年代最早的，为东晋时代西凉建初元年(405)所写《十诵比丘戒本》，最晚的为北宋初年咸平五年(1002)的《敦煌王曹宗寿编造帙子入报恩寺记》。而另一种说法是，最早的文献为公元359年。

敦煌莫高窟壁画

这批珍贵的历史文献前后跨越600多年，以佛经为主，除汉文以外，还有吐蕃文、回鹘文、突厥文、于阗文、叙利亚文、佉卢文等珍贵文献。内容包括写本，经卷、文书、织绣、绘画，佛像绢幡、印花织物、拓本等稀世古物，共计5万多件。堪称中国西部历史的百科全书。可惜由于那个年代战火纷飞，发现者为了换钱，把大量珍贵文物低价售卖给西方探险家。现在多数收藏于海外博物馆，国人无缘一见。

私卖这些敦煌遗书的人，就是著名的王道士。

发现藏经洞的16号窟

王道士是湖北麻城人，清光绪初“因麻城连年荒旱，生活无着，逃荒至肃州”，开始当兵，后来出家当了道士，云游到敦煌，在荒废已久的莫高窟安顿下来。

到了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农历五月二十六日（一说二十五日），王道士带领工人在清除16号洞窟甬道的积沙和石块时，发现一个佛洞，“沙出，壁裂一孔，仿佛有光，壁破，则有小洞，豁然开朗，内藏唐经万卷，古物多名，见者惊为奇观，闻者传为神物”。

藏经洞出土宋归义军节度使曹云金印刷的佛书

16号窟，俗称“吴和尚窟”，亦称“三层楼”，是莫高窟最大的背屏式洞窟，系晚唐大中五年至咸通三年（851-862年）间，由河西都僧统吴洪辨所建。面积约240平方米。

藏经洞，后来编号17号窟，就开凿在进洞的通道右侧距地面约1米的高处，长宽各2.6米，高3米。这个窟到底是何人因何原因开凿出来的，现已经无考了。只知道它大致封闭于北宋初年，可能是西夏攻克敦煌前夜的事。那么，是谁埋藏了这些珍贵文献，又是什么原因埋藏的呢？

归义军节度使曹云金母，妻及儿女供养的水月观音像

价值连城，是谁埋藏了这批宝藏

根据目前学者的研究，大致同意藏经洞是为了躲避西夏入侵的战火，而被人秘密隐藏的。当时埋藏者没想到再也回不来了，所以这批宝藏直到1900年才被避乱于此的王道士发现。

敦煌遗书中纪年最晚的年号为北宋咸平五年，也就是公元1002年，并且没有发现西夏文文献。所以，把这批遗书埋藏的时期定为1002年后，1036年（西夏占领敦煌）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到底是哪一年埋藏的呢？

还有一种说法是，埋藏这批文献，和敦煌历史上的归义军节度使曹宗寿兵变，逼死其叔父，原归义军节度使曹延禄和瓜州防御吏曹延端，敦煌内讧有关。

我们知道，宋仁宗景祐二年（1035），西夏入侵敦煌。次年占领敦煌。1038年西夏建国，从此敦煌再也没有回到大宋朝的怀抱。那么，不管是哪种说法，当时的敦煌地方统治者归义军节度使和这批宝藏都关系重大。

那么，归义军是怎么回事？曹宗寿，曹延禄，曹延瑞又是谁呢？他们之间的这场兵变，难道就是敦煌藏宝的直接原因吗？

归义军是唐宣宗大中五年(公元851)始立，宋仁宗景佑三年(公元1036)灭亡的敦煌地区半独立性质的地方政权。

唐朝安史之乱后，建中二年，沙州（敦煌）被吐蕃攻陷。后来在当地人张议潮的领导下，大中二年(公元848年)，组成归义军驱逐吐蕃，收复瓜沙二州。咸通八年(公元867年)，张议潮入朝，敕封河西十一州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河西万户侯。

公元914年，张氏绝嗣，沙州大族曹仁贵，（曹议金）继承了他的统治权。公元923年，后唐庄宗授以为沙州刺史、归义军节度使。他的后人曹元德、曹元深、曹元忠、曹延恭、曹延禄曹宗寿等相继为节度使，凡七代。至公元1036年，西夏入侵，归义军覆亡，曹氏统治敦煌地区前后122年。

北宋初年的河陇地区形势图

曹氏归义军节度使，谁才是敦煌遗书之主

据统计，敦煌莫高窟现存属于曹氏统治时期新修和翻修洞窟共计三十七窟。其中的第98窟，面积220平米，现存以曹议金为中心的供养人像题名多至163条。

公元945年曹议金第三子曹元忠继位为归义军节度使，在位30年，北宋开宝六年(公元973年)被封为"推诚奉国保塞功臣、归义军节度使、特进、检校太师兼中书令、西平王"。

翌年死后，诏赠"敦煌郡王"，其声望一时无匹。敦煌在曹元忠手上达到巅峰。

敦煌壁画-西平王归义军节度使曹元忠

曹元忠卒后，其侄曹延恭、其子曹延禄相继任归义军节度使之职。北宋咸平五年1002年，也就是敦煌遗书上最后一个年号，归义军内部发生兵变，曹延禄的侄子曹宗寿叛乱，逼迫曹延禄和弟弟曹延瑞自杀。夺取了归义军的管辖权。北宋朝廷无奈，封他为归义军节度使。

难道说这批文献真的是曹宗寿叛乱之时埋起来的吗？且慢。

曹云金之子曹延瑞

敦煌遗书中最晚者确实为宋咸平五年(1002)文献，但这部文献名为《敦煌王曹宗寿编造帙子入报恩寺记》。

看到没有，曹宗寿已经称敦煌王了，这最后一部纪年文献则肯定不是曹延禄时期藏起来的。所以，第二种说法不成立。埋藏这批宝藏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躲避西夏战火。

网上有言论曰：“敦煌学界一般都同意，藏经洞应该封闭于北宋咸平五年（1002）到北宋大中祥符七年（1014）之间，亦即敦煌王曹宗寿统治时期。”那么，封闭藏经洞的时间真是曹宗寿时期吗？又是谁封的呢？

曹宗寿在死于北宋大中祥符七年(公元1014年)。其子曹贤顺继替军政，在宋辽之间摇摆不定。直到北宋仁宗景佑三年(公元1036年)灭亡于西夏之手。最关键的曹宗寿藏经证据在俄罗斯。

俄罗斯圣彼得堡图书馆藏有石室本《曹宗寿夫妇施经记》。文为：“施主敦煌王曹宗寿与济北郡夫人氾氏同发信心，命当府匠人编造帙子及添写卷轴，人报恩寺藏讫。维大宋咸平五年壬寅岁五月十五日记。”

以此看来，敦煌藏经有可能就是曹宗寿下令封存的。因为他的节度使来历不可告人，前代遗留下来的曹氏文献又不便立马销毁，所以以施舍经书的名义，把原节度使府的所有不舍得烧毁的文献全部和敦煌报恩寺的佛经一起草草埋入16窟的侧洞，然后命人封闭洞穴，在上面彩绘隐藏起来。难道敦煌藏经和西夏入侵没有关系？

敦煌写经

笔者认为，不能完全排除1036年敦煌陷落前夜，曹贤顺时期封闭洞穴的可能性。城破之际，玉石俱焚，此时把没有来得及运走的珍贵文献隐藏起来，正符合逻辑。

但不好解释的是，为何1002-1036这30多年间竟然没有一页纸写上年号呢？

史料记载曹贤顺于辽开泰八年(公元1019年)亲自入辽觐见，受到了辽主的宠遇，先后封其为"于越"、"敦煌郡王"等显爵。则1002年后篡立的曹宗寿自称敦煌王，结交辽国，其子曹贤顺亲自赴辽，1002年后的曹氏归义军实则已叛宋自立，文书上禁止使用大宋年号，又不敢称帝拥有自己的年号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所以，敦煌遗书的埋藏年代，到底是曹宗寿还是曹贤顺时期，就成了历史之迷，只能等待更多的敦煌文献被发现和公布之日了。最后说一下今天这幅珍贵的敦煌遗画吧。

曹延瑞款水月观音，印证曹氏敦煌历史

美国史密斯机构弗利尔美术馆藏有一幅《水月观音像》。是1930年购入的。这幅佛画就完美的记录了曹氏一门在敦煌地区的统治经历。此画下方有一篇《绘观音菩萨功德记》，尾署“于时乾德六年岁次戊辰五月癸午朔十五日丁酉题纪”，时为968年。右侧第二身写明是“节度行军司马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兼御史大夫上柱国曹延瑞供养”。

这个曹延瑞就是后来被曹宗寿逼迫自杀的曹元忠之子，后来的瓜州防御使。也就是说此画是曹元忠夫人带领儿子媳妇和女儿供奉水月观音菩萨之供养画。它就是最早被王道士赠送出去，流落海外的珍贵文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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