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简讲书法:王世贞和摇腕
三级课程品赏3影片,主题是以功性来讨论书法得失,只要你懂用笔、取势和裹束,懂心法入静之道,讨论品赏就有基本标准,不至于漫天胡侃,不着边际。
你看现在有很多比赛,如唱歌,往往出场一个新选手,从来没有学过声乐,连乐谱都看不懂,全靠自己看电视听广播跟着唱。但一开口就很有点意思,全场轰动。这是靠天分的选手,嗓子好,人也聪明。但如果请音乐学院的专家教授来听,就会指出不少缺点,如果他进了音乐学院,要进修的项目一大把,还得从基础课学起,这才能更上一层楼。你有没有注意到,这种比赛的评判,极少请音乐学院声乐系教授来担任的。真请个专家来评,当场指出这里不对,那里不行,这场戏就砸了。主办方要的是现场气氛、收视率,谁跟你谈专业细节,他们不傻。
书法也是一样。
最后第四段「无功无性」,我引用了明代王世贞《艺苑巵言》一句话:「腕中有鬼,故不任书。」全句是这样的:
「吾王氏墨池一派,为乌衣马粪夺尽,今遂奄然,庶几可望者,吾季耳。吾眼中有笔,故不敢不任识书,腕中有鬼,故不任书。记此以解嘲。」
乌衣巷是王谢旧宅,东晋开国元勋、王羲之的伯父王导就住在这里。到南北朝,乌衣王的后代官位不高,住在马粪巷琅琊王氏另一支的兴起,就是王僧虔、王慈、王志等。所以历史上有「乌衣王」和「马粪王」之称。
《南史·卷二十二·列传第十二》:「﹝王﹞志家居建康禁中里马粪巷。父﹝王﹞僧虔门风宽恕,志尤惇厚,所历不以罪咎核人。门下客尝盗脱志车幰卖之,﹝王﹞志知而不问,待之如初。宾客游其门者,专盖其过而称其善。兄弟子侄皆笃实谦和,时人号马粪诸王为长者。」
「乌衣王」出了王羲之,「马粪王」出了王僧虔,所以王世贞说「吾王氏墨池一派,为乌衣马粪夺尽」,到明代姓王的书法不行了。
王世贞是当时大名士,但只能鉴赏,自己写就差劲。
王世贞字符美。明詹景凤《詹氏小辨》云:「元美虽不以字名,顾吴中之书家,唯元美一人知法古人。」所以王世贞自己说:「吾眼中有笔,故不敢不任识书,腕中有鬼,故不任书。记此以解嘲。」他看得出人家的用笔,发起议论来滔滔不绝,可惜要他自己摇腕写两笔,就「腕中有鬼」了。
「腕中有鬼」这句话,说明王世贞以及当时临池者,都知道书法是用腕的,不是运指的。如果书法靠运指,那王世贞要说「指中有鬼」了。
王世贞的书法网上很多。在明代人看来,这叫做不会写字。明朝人的标准比现在严格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