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草不黄
何草不黄?
何日不行?
何人不将?
经营四方。
何草不玄?
何人不矜?
哀我征夫,
独为匪民。
匪兕匪虎,
率彼旷野。
哀我征夫,
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
率彼幽草。
有栈之车,
行彼周道。
译文:
什么草秋后能不枯黄?
哪一天我们能不奔忙?
哪个人能够不再奔走?
大家为国家奔波四方。
什么草秋后能不枯烂,
什么人不受艰难苦辛?
可怜我们这些征夫,
难道就不算百姓民人。
那些犀牛和老虎,
在空旷的荒野出没。
可怜我们这些征夫,
早晚奔走没空休歇。
那皮毛蓬松的狐狸,
在那草丛深处游走。
竹木编制的棚车,
在那大道上奔走不休。
茶水先生解读:
《小雅》七十四篇从《鹿鸣》开始,到《何草不黄》结束,从洋溢着欢愉的宾主宴饮到无可奈何的颠沛流离,这似乎是一种暗示,暗示着周王朝的每况愈下落花流水,又似乎讲述着这样一种历史演进的必然,王朝更迭一切都因为民不聊生。
“哀我征夫,独为匪民。”这些不被当作人来看待的被奴役者,他们或许一代又一代只能像“兕”“虎”“狐”一样整日流浪在旷野,他们或许只能“朝夕不暇”,只能无可奈何地“行彼周道”,但是当他们一旦觉醒,他们所发出的最原始的力量足够摧毁一切。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何草不玄?何人不矜?”这样的质问是来自社会最底层的,而当最底层的声音积聚起来的时候,它将具有振聋发聩的力量。
《小雅》以这样一种方式终结了,它终结的或许是西周王朝的昏聩,它翻开的也许仍然是春秋战国的乱象,然而不管怎样,它所发出的声音却在历史的天幕下产生着久远的回响。若干年之后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喝问,那“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呐喊,不也闪烁着“何草不黄”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