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的内心有两样东西,不曾有过丝毫厌恶,从一而终。一是书,二是雪。
曾有人告诉我,想看雪,那就去北方,那里有几个月的雪。我何尝不想去北方,看看那不曾见过的神奇。也有人说,你可以来玉龙雪山,那里还有雪的。年后离开家的时候,这么对我说的,2017年2月21日晚。
我喜欢的雪,是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看着雪,仿佛全世界都只属于我。
许多年前,我初识字的时候,就算捡到路边残缺的半张纸,就选只有断断续续的几行字,对我而言仿佛是珍宝一般,欢喜之情能够持续好几天,我对雪的深情,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一直寻觅。
脑海深处,对于雪的记忆其实并不是太美好的。回想过去二十年里,纷纷扬扬的大雪,带来的更多是悲伤,只是那时年幼未曾体会。
最久远的那一回,只记得,那鹅毛般的大雪不曾间歇,纷纷下了十多天,起初欢乐的我,在几日后只会呆在温暖的被窝里,直到吃饭时候才慢悠悠爬起来。每天父亲要清理四五次屋顶的雪,家里早停水了,要水就得从门外打一桶慢慢化开。家里囤积的柴火将要烧完了,雪才渐渐停下。
犹记得,院子里的雪,一家四口整整清理了四天才结束的。雪不停的某一天,天将要黑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浑身是雪的人,疲惫不堪的他来到了我家,歇息了一晚。他说,山上的雪比屋子还高,眼看雪不停,所以他早上顺着记忆下山,在比人深的雪中爬了一天。这是我第一次对雪有了印象。
爷爷离世那一年,也是十天的雪。只是那时的我沉浸在雪的欣喜中,全然没有悲伤。那一年,宾客络绎不绝,三日不歇,雪及腰,未曾伤悲。
再后来,我长大些,哥哥和我守家,父母也能安心了。有时候有事父母不归,都只是告诉哥哥看好家。雪再一次下,父母好几夜都没有归来,我和哥哥每天保证好喂羊玉米秆豆荚就行。只是那一年雪整整下了十八天,玉米秆豆荚都喂完了,和哥哥去山上砍些树枝拖回来喂羊。
那一年没有电,后来才知道,小舅母就在刚下雪那一晚触电身亡,断电了一个月,在下雪的日子里,有个外婆也离世。
记得有个爷爷说,这雪,似乎是为亡者而来 。
自从读书在外,家乡七八年没有下雪了,渐渐觉得过年没有了年味,仿佛少了什么。原以为是长大了,人变了。大年初一那晚上飘零落下的少许雪花,顿时令我欣喜不已。大概是,过年少了些牵挂和期盼吧。
大年初六,村里有个老人离世,八十四。到了帮衬的年龄,前后数日的忙碌,看着嘻哈不已的孩子们,我才有些明了,这些悲伤只属于我们,不属于孩子。
我离开家的前一天,来了久违的春雨,我觉的应该够了,和母亲在干燥的土里种下的种子,应该能发芽了。我离开那一天,雪花飞舞,仿佛应了老人所言。
22日我离开家,借道丽江,转回昆明。听家中父亲及几位兄长说,雪在我离开后,下了七八日,没膝的雪,二十天才化的。我的思绪仿佛回到了,记忆那时,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仿佛匆匆一个过客,自从离家读书,在家时日寥寥无几,闭上眼踏上了去往。
也许这就是我喜欢雪的原因,静悄悄的来,为亡者而哀伤,却是冰冷无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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