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五代词,很多人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十有八九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大名,也一定能背出一些他的著名词句,比如“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车如流水马如龙”……
其实,李煜的父亲,南唐中主李璟,也是一位写词的高手,而中主李璟有一位大臣,更是南唐词中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他便是冯延巳。冯延巳年轻时是李璟的侍从,等李璟当了皇帝之后,优待老部下,这位旧人更是平步青云,升官非常之快,几次被任命为同平章事,也就是宰相。
虽然以冯延巳的政治才能,当宰相是不足以胜任的。但是说道冯延巳写词的才能,却是真正的“才华横溢”!
他的词不像花间词那样浓妆艳裹,虽然多写男女离别相思之作,但是却清丽多彩,情深似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哀伤美。对后世影响很大,而其中最著名的一首,当属这一首《谒金门》。
谒金门
[五代] 冯延巳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ruó]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这首词写的是在春光明媚的时候,一位贵妇人独居在家时的无聊寂寞之情,她思念远方的爱人,一会儿把鸳鸯引到鲜花满地的小路上,一会儿揉搓着杏花,一会儿又斜倚栏干,任凭一头乌发随意洒落。正当百无聊赖之际,突然听到了一声喜鹊的声音(在古代喜鹊被认为是报喜的吉祥鸟)。
而这首词的开头两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更是千古流传、脍炙人口的佳句,常常被人引用欣赏。而即便是在当时,也受到了极高的赞誉,比如时为南唐中主的李璟就十分欣赏这两句,甚至还为我们留下了一段词坛佳话。
据说,有一次中主李璟和冯延巳开玩笑说:“吹绉一池春水,和你有啥关系?”冯延巳听完后,笑眯眯地回答到:“那也比不上陛下您的那句‘小楼吹彻玉生寒’啊!”(延巳有‘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之句,元宗(李璟)尝戏延巳曰:“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南唐书·冯延巳》。冯延巳答曰:“未若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也。”)
这回答,水平极高,既拍足了马屁,又轻松避开了棘手的问题。而冯延巳的马屁,眼光独到,真的是拍到了皇帝的心坎里,因为这句词,正是李璟的得意之作。该句出自李璟的名作《摊破浣溪沙》。
摊破浣溪沙
[五代] 李璟
菡萏[hàn,dàn]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
这首词写的是初秋时节,一位少妇对远征丈夫的思念之情。上阕写秋景,一片凄凉;下阕写情思,彻夜难眠。其中尤其著名的是“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这两句,当真意境凄美之极:女主人在睡梦中飞越遥远的边关,可那边却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秋雨,看到丈夫在雨中受苦,还未看得真切,便已经从梦中惊醒了!于是再也睡不着了。秋夜凉寒,玉笙轻调,小楼回荡在一片凄苦孤寂之中。流泪,无限恨。
这两首词,虽然题材上还是相思多情之作,但是境界却高,而且摆脱了花间词的侬艳脂粉气,因此对两宋词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另一方面值得称道的是,这两首词虽然不是出自同一人,却因为君臣间的戏耍,为我们留下了一段词坛佳话,让我们领略到古人的些许风流雅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