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一首七律，含蓄深沉描述战争的创伤，一唱三叹，堪称诗中佳作

在整个大唐帝国的历史上，安史之乱可以说是一个惨痛的转折点，它使得辉煌无比的唐帝国瞬间似大厦倾。虽然历经数载，终于平定叛乱，收复河山，可那个昔日傲然于世的唐帝国却是永远都回不来了。安史之乱是唐人心中永远的痛，在唐代，描述这场劫难的诗篇多如星斗。

晚次鄂州

云开远见汉阳城，犹是孤帆一日程。

估客昼眠知浪静，舟人夜语觉潮生。

三湘愁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

旧业已随征战尽，更堪江上鼓鼙声。

而我们今天要来看的这首《晚次鄂州》，出自“大历十才子”之一的卢纶之手。它写于安史之乱前期，那时整个国家还处于支离破碎、战火纷飞的紧张时刻。这首诗并未从正面来描述战争，而是截取了战争当中的一个小小情景，即诗人在流离途中，某晚到达湖北鄂州时经历的情形，来反映安史之乱给人们带来的苦难。场景虽小，反映的背景却宏大；篇幅不长，蕴藏的情感却深沉。整个诗篇架构得当，气韵从容，是一首难得的描写安史之乱的佳作。

七律首联写的是诗人正在旅途中，他是走的水路，因而乘船。他要去的地方是汉阳，并且走了一段路了，离汉阳已颇近。白天时人立于船上，看到雾散云开，远处已依稀可见汉阳城的影子，但眼虽可见，船行却还要一天的时间。这一联已是间接地表明了安史之乱的背景，诗人因战争之故流离他乡，登船远望，眼前是安全的汉阳城，而他的来处无疑是战火中的国土。起首这一联就是呈现出一种隐隐沉郁的气氛来。

接下来第二联，描写了船上一天一晚的情景，一天之中经历的事件大大小小，诗人选取了两个情节，白天商人们在船舱里安睡，这时河面上是静寂无浪的；到了夜间，涨潮了，船夫们你招我呼，人声嘈杂。这时船已抵达了湖北鄂州，在这里停留一晚，明日启程。这两个情节都是行程中很具典型意义的，诗人用了这样两个典型情节，就将漂泊生活鲜明地展现出来。这一联延续了首联的氛围，将战火中四处漂泊的艰辛处境刻画得十分传神。

第三联直接地借景舒情，此时正是萧索寒秋，诗人要去汉阳，再接着往湖南去。在这样长途跋涉的旅途中，诗人对于国家、自身的未来都是迷茫的，这种惆怅的情绪使得他两鬓都泛起霜色。在这寥落之秋、国家之秋、命运之秋，一个满怀愁思，两鬓染霜，四处漂泊的异乡客，内心所念唯有万里之外明月下的故乡。那里有熟悉的父老、至亲的家人。此刻同一轮明月之下，各在一方的人却只能望月寄相思。战火绵延不尽，归期不知何年，这样的一种心情当真是沉痛至极了。这一联从前两联那种在日常漂泊中隐约可感的沉郁中，直接迸发出沉痛清晰的情绪，使得全诗的节奏随之加紧。

到了尾联，更进一步地将视线拉开去，情绪更上一层。旧日的家国，繁华都已在战争的硝烟中毁灭殆尽，可这令人心惊的战鼓声声，何年何月才是尽头。这一联是全诗的情感最高点，直面安史之乱，抒发诗人对国破家碎、前路渺茫现状的担忧与哀痛。诗人一路行来，处处见战火烽烟，想着整个国家皆已陷入灾难，如他一般地抛舍家园，四处奔波之人不知几何。

在这个泊船鄂州之夜，诗人一路经历民族与百姓的伤痛之忧，终于流淌成一股浓重的忧思之情尽数倾出，让我们看到了这样一首从容流畅、含蓄深沉、一唱三叹的战争背景之下的沉郁颠沛之作，感叹那段早已逝去，却在中国历史上留下巨大伤疤的灾难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