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在《双城记》的开头写下了引子: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坏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
狄更斯曾用最高级的形容词、最极端的赞美与批判,来形容某个时代。事实上,相同的文字也适用于新旧更迭的战国时代。
这个战国时代,旧的秩序已经被破坏殆尽,而新的秩序在纷争中仍未确立。当时的世人皆认为才学是唯一的凭借,成功是唯一的标准,成功者问心无愧,失败者也没有遗憾。
这是人性大混乱的时代——价值是非交错,人性好恶交战;这也是“舌头”与“利剑”的天下——要么用智慧,要么用武力。如果不是战乱纷纷、生灵涂炭的残酷,和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无奈,战国时代可谓是“进取者们”理想的奋斗时代。
周朝自平王东迁,居于洛邑,是谓东周时代。东周又分两期,前期曰春秋时代,后期曰战国时代。纵观战国之始末,自周贞王元年迄秦国灭齐,实乃“古今一大变革之会”。
这个时期,在政治方面,许多宗法封建的诸侯国,相继演变成中央集权的统一国家;在经济方面,贵族私有井田制度下的人民,逐渐变成后代为士农工商的自由平民。
不仅如此,在制度方面,“法治”也慢慢代替了“礼治”,布衣卿相之局,也缓缓拉开帷幕;在军事方面,战争日益频繁,战备技术愈发进步,所谓“巧谋并行,攻战不休”。战国时代七国并立,群雄争逐,大国兼并,最终促成中国统一的局面。
由此可见,战国时期是我国历史上的大转变时期。
细细说来,在这个时期,不论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无不剧烈变化。
在政治方面,秦孝公开始施行郡县制度,此后再也没有封建封君,此乃秦国地方行政的一大进步。封建是分权的,郡县是集权的;行使郡县制度,才能达到中央集权的目的;秦武王初置丞相,其职责综理万机,为文武百官之长,于文武分治之中,仍有文武统一之效果。
在经济方面,“寓兵于农”,井田废而兵农始分。秦商鞅时代,由贵族兵役而首创国民兵役制,兵农始合而为一。在此之前,井田制度与封建制度两者不可分离,封建制度王田为公田,究其实质,仅仅是贵族之私田;在此之后,商鞅废井田、开阡陌,国有土地变为民有,平民得以享有地权。再加赋税制度之改革,货币制度之形成,俸禄制度之实行,多种因素相辅相成,密切配合。秦国首创改革,富国强兵之宏伟大业,实基于此。
在社会方面,魏国李悝成为我国成文法典的创始者,商鞅改法为律,秦国之法典沿袭了魏国之《法经》。秦国是开化最晚的新民族,而法治精神却在各国之上。
在文化方面,贵族逐渐衰弱,平民开始崛起。战国政治,列国并争,主要乃以人才多寡与素质,竞争强弱。治天下当用天下才,秦国之所以特别强大,在于重用客卿。战国时代诞生了一些卓越的战略家、战术家和大兵团指挥官,并且越是接近战国末期,专任将军而不兼相衔的将领越多。
综上所述,导致战国时代演变的,正是各国变法的创举。
春秋时期管仲相齐改革的重点在于经济,使国富民强、称霸中原;而战国时期商鞅变法的成就,在于其薄古厚今的思想,和变法后为秦国带来政治、经济上的进步,进而使秦国成为七雄中的最富强者。
那么,变法的最终目的为何?只要通过变法,便能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真是如此吗?
历次变法之所以必要,是因为当时社会基础乃至上层皆出现严重的问题,换言之,当时社会积累了许多矛盾,国家衰弱不堪。可见,如果不变法,社会就不能发展。而社会上各种问题的出现,是体制出现问题。
所以,变法就是变革体制,只要体制不变革,任何变法都不会成功。商鞅、吴起等人的悲剧结局,更使后世变法者对于体制创新谈虎色变。体制不变革,变法也无法继续深入,最后只好停顿。一旦变法停止,所谓“富国强兵”的理想也随之幻灭。
那么,变法的成功关键为何?在“用人”。
人才决定国家的命运,而各国主事国君,又决定了人才的命运。历代英明君王对人才是既爱又恨、既用又防、既褒又贬、既能授权也能收权,充满恩威并用的权谋,操弄群臣于股掌之间。由此可见,自古“用人”就是一件大事,而且将来也不会改变。
所以我们说,战国时代是残酷的大变革时代,是豪杰辈出、英雄迭起的激荡时代,同时也是投机冒险、玩弄权谋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