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 月 走 笔
儿时眼里的龟山
我的童年曾在尼姑庵里度过，从小就受到佛教的潜移默化影响。这几年经历了亲人的生离死别，心灵遇到创伤，感觉极度疲惫，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走进这千年古刹。
山路十八弯，汽车一路颠簸，终于在古寺前停下来。一股冷风吹来，觉得冷飕飕。寺庙的清净、古朴、悠远、浑厚、庄严扑面而来。眼前奇峰绕寺，列蚰争耸，松林叠翠，泉声如弦。一座座山峰，一条条溪涧，沐浴着柔和的夕阳里，不露锋芒，却有着历史文化的厚重感，好比一个不显眼的女子，内心是一本百读不厌的书，散发着无限魅力……心情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龟山，从我记事起，奶奶常常对我提起过，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觉得那是一方非常神圣不可侵犯的净土。
龟山寺俯瞰图
龟山的一位僧人，是我奶奶几十年的老朋友。每当龟山寺庙重大节日，善男信女，慕名朝拜，香火鼎盛，需要一些义工。奶奶爱干净，勤快能干，做事谨慎，追求完美。义工需要我奶奶这样的人才。只要一声招呼，奶奶必定乐滋滋地前去帮忙，全家人都很支持她。奇怪的是，体弱多病的奶奶，每次回来，精神焕发，做起事情来有一股使不完的劲。或许是佛光的恩泽，也许这种情缘，奶奶吃素到今天为止，整整四十年了。
小时候，我常常听村里人讲一些爱情故事。一对青年男女非常恩爱，感情很深，他们自由恋爱，却遭到父母的极力反对，世俗的反抗，一气之下，男方干脆跑到龟山当和尚，不久，女方心灰意冷剃发为尼。有一次，我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当面质问奶奶，没想到，奶奶厉声骂我：“小孩子，有耳没嘴——乱说话（莆田方言）。”顿时，一向温和的奶奶变得异常严肃，严肃得有点扭曲的脸，这是我第一次见过。我害怕极了，再也不敢提起这件事。与其说是对奶奶的害怕，不如说是对寺庙的恐惧。
奶奶不止一次绘声绘色地描绘龟山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和尚名叫无了祖师，云游四海。一日，他来到一个地方，看见六只眼睛的神奇乌龟，一只大乌龟带领四只小乌龟，犹如母亲带着孩子，见到和尚点头行礼，然后带着和尚来到一处层峦叠嶂，松柏葱翠，远离人间烟火的地方。顿时醒悟，斯地应该取名为“龟山”，从此在这里开山建寺。龟山，就这样一年年流传下来，成为了千年古刹。
奶奶一去寺庙帮忙，就是个把月，把一大堆孩子狠狠心地抛给爷爷伺候照顾，挺难为一个爷们，心里总觉得挺愧疚，于是她想出了一个弥补的办法。爷爷，是闻名村庄的“茶痴”，非龟山茶不泡。每次回去，都带着一两斤茶叶犒劳爷爷。尽管爷爷有着一肚子的委屈不满想向奶奶抱怨，但一见到奶奶手中的铁观音和月中香，爷爷的脸由“阴转晴”，抢过茶叶，大方招呼左邻右舍过来品尝，笑眯眯地说：“这是皇帝吃过的上等茶，喝了，有福气。”爷爷热情好客，在经济拮据的年代，每回家中客人临走前，他总是拿一小撮茶叶分给大家，奶奶带回的茶叶很快就不见踪影。送人茶叶，唇有留香。奶奶从未责备，宽容地抿着嘴笑着说：“下次我去龟山，多带点回来。”
茶园
今天，随着采风团，聚在一起喝茶，虽然我对茶一窍不通，但喝了龟山茶，过后嘴唇留有茶香，就像品味橄榄一样，先苦后甜，回味无穷。同行的肖老师告诉大家，龟山茶与别处的茶有所不同，我们平时喝的茶首泡必须倒掉去农药，而龟山的茶可以直接泡放心饮用，龟山地势险峻，海拔高，清幽阴凉，四时雾重，雨露亦多，茶叶不用打农药。长大后才明白，月中香，与美丽的寺庙一样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据说，当年该寺月中祖师特别致力于发展茶叶生产，精心培植名茶，一时蜚声全国，后来朝廷闻情，下诏索贡，每年都要精选上茶千斤献大内，备受皇帝赞赏和宫中喜爱，朝廷取其法号，赐名为“月中香”。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聪明能干的华亭人充分利用资源开发旅游发展经济。我的一位邻居，多子女的家庭，原本穷得丁当响，后来就是靠卖茶叶发家致富，在网上卖，把生意做到国外，现在在莆田市区买了房子，孩子都在市里读书，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无人不羡慕。
出于礼貌，我们招呼寺庙的一些僧人过来一起喝茶，僧人摆摆手，谢绝了，他笑着说：“这个时候喝茶，晚上睡不着。”我很奇怪，才下午三点多，为何会睡不着。僧人解释道，他们晚上5点吃饭，7点睡觉，凌晨三点准时起床做课。现在很多寺庙，很少念经做课，也学会了偷懒，一般放录音机。也许是钟声的召唤，也许是心中的信仰，使守望龟山的僧人几十年如一日地重复着寂寞难耐的山中日子。
龟山寺是莆田四大名寺之一，像一位白发千丈的老人，在远离世俗里，默默地守望着一个文化千年的魅力。（陈秋钦)
来源：今日城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