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迹 追 踪
问道龟山寺
许 涓/文
佛家有云:天高高在上神秘莫测,而高耸入云的山峰正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也是离佛最近的地方。华亭有一座千年古刹,便是坐落在海拔700多米的高山上,名曰:龟山寺。
时值季冬之月,恰逢腊八之节,一群文友,欣然前往。登临寺庙,需绕过崎岖盘旋、陡峭幽僻的山路,才能寻到它的踪迹。这样清幽而宁静的地理环境,得天独厚,是佛家遵循“天人合一”的理念建筑寺庙的主要因素。龟山寺至今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相传唐朝大历某年间,遍寻建庙圣地的无了禅师路过此地,迎面爬来一只六眸巨龟率领四只小龟向禅师行礼三下,一刹那消失无踪,禅师便顿然醒悟,在此结茅为庵,孤身栖隐。这便是“龟山寺”得名的由来。从此,这位年轻的禅师改变了这座大山的命运,神龟是玄武神的化身,无了遇上神龟,不知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大山向世人宣告,此地是佛家修行的完美诠释地。
作为莆田四大丛林之一的古刹,龟山寺气宇轩昂,庄重古朴。在千年的沧桑侵蚀下,褪色的红瓦映衬着远山的绿树,在苍茫的烟雾中,略显几分仙气。门前有七座文塔林立,每一座塔,仿佛都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门口更有十几只石雕神龟护厝,个个形态各异。在对龟的忠实崇拜下,寺庙秉承了神龟长寿恒久的秘诀,历经多次浩劫而千年不倒,无论是唐武宗会昌年间的“三武一宗之厄”,还是近代文革浩劫,或暴洪重灾,几度兴废,都未能使它摧毁,慧灯长久不灭。千载沉浮,世人惊叹,千年的肉身和石雕的神龟一样沉默不语,都深藏着抗命避世的心机。
清晨,钟声敲响了漫漫沉睡,龟山寺里的僧徒开始了一天的修行。大殿内既保留着原始风貌的建筑,又有修缮过后的痕迹,无论禅房还是法堂,都留下一代又一代信徒膜拜的足迹。最大的一个水槽,能储水5000公斤,供给本院弟子和外来香客,足见北宋年间寺庙的香火旺盛之极。不似如今的寺庙,孤零寂静。但正是这样的孤零寂静,远离世俗的功利和迷信香火,才是学佛修行的绝好去处。
大殿外左侧后脚,有一口古井,题字为“唐井”,唐井的岁月比梵宇还长,千年未修。井水从来不随旱涝而涨退,这意味何种禅机,我至今为猜透,但我望见那口井时,汩汩泉水,清澈可见,似一面镜子镶嵌在世人心中,无论做何事,都以镜为鉴,行善戒恶,严于律己。这不正是参禅悟道了吗?
缘逢腊八,腊八节,是佛陀成道并引导世人觉悟的纪念日。吃斋必不可少,在寺庙吃斋更能秉承节日的文化意义。寺庙里的每一道素菜都是原汁原味,野生髙山上经霜后的芥菜,柔韧劲道的面筋,髙汤秘制的红菇卤面……不捉活,不杀生,每一种食材都源于僧人们亲自栽种,把大自然最原始古朴的心意奉承食客。佛道来调味,禅意来润色,把守拙归朴熬成汤汁,在这样的斋菜面前,吃斋人表情庄重,举筷舀汤略显慎重,不敢谈笑喧哗,以此崇高的敬意回报自然。
龟山寺旁边还有几十亩茶园,一代又一代僧人手植呵护数千年,明代曾培育出“月中香”这样品质优良的贡茶,将农禅宗风发扬到了极致。在佛教文化中,自古茶禅一味,饮茶如同坐禅。在林国扬居士的露台上,我们有幸品茗数杯。清新幽远,唇齿留香,是“月中香”的独特口感,吻合隐居之人的味蕾。林居士此前任职政府部门,遇病灾后卸任,看淡荣辱名利,隐居于此。一畦菜园,几只鸡鸭,换四肢健朗,六根清净,在“一锄一声佛”的几年修行后,眼神已退去了在位时的犀利,言语变得柔和缓慢,什么底气也没有了。原来每一片茶叶,都是一尊佛。
多年来,林居士都是孑然一身,每天在露台上泡一壶淡茶,看天边云卷云舒,这样的诗意,早在千年被苏轼一语道破:“惟江上之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林居士的人生阅历和被贬黄州的苏轼迥然不同,当年的酒和如今的茶,孕育的心境却如出一辙,正是这份不同凡俗的秉性,才是佛家最好的传承者。
寺庙边有三棵杜楦,千年古树,枝繁叶茂。林居士说,他死后也要变成一棵树,长在寺庙的旁边,或许开出悟证的花朵。人在荒野里行走,时光也在身体里行走,都是单程的匆匆。林居士算是凡尘中少数觉悟者之一,觉悟者是离佛最近之人,淡然寡欲,就无欲无求,人生也就至善至美了。
临别时,回望龟山寺,历史的烽烟早已过去,眼前的它依旧浸润在云雾之中,为一代又一代的都市人悬空的心灵提供了心灵的栖息。人皆向往丛林,却无缘终身归隐,在我们疲惫时,不妨放下尘念,来龟山休息须臾,修一份清净,结一段佛缘,给心灵最好的洗涤。
来源:今日城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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