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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徐

刷朋友圈，看到南通作协主席发了一段文字：

保安师傅说，刚刚在院子里栽了两棵枇杷树，自己是享用不到了，但你们退休前肯定可以 。于是去找，果真在一丛麦冬里找到了。

读之，心有微颤。想来那位保安年岁已高，那句“自己是享用不到了，但你们退休前肯定可以”，其实是在说生老病死啊！也让我想起归有光，还有他著名的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相比王阳明、罗贯中、施耐庵这些明代文坛大V，归有光的名气要小很多，事实上，他有不俗的文学成就，也有非凡的人生轨迹。

归有光画像

少年失恃，考运不佳

归有光，生于明代中叶，江苏昆山人。号震川，又号项脊生，世人称他为震川先生。

归有光出生的时候，家境已经走向衰败。在他八岁那年，误服避孕偏方而落下病根的母亲病逝。很多年过去，归有光写下怀念母亲的散文，结尾处这样写道：“世乃有无母之人，天乎？痛哉！”失去母亲，是一生难以消解的伤痛。

家境败落，母亲早逝，父亲又是穷酸文人，这让小小年纪的归有光发奋苦读，立志在学而优则仕的时代闯出一番天地。

他9岁就能写文章 ，14岁开始参加童子试。一个人的前途，不仅仅靠努力就成，运气也占有很大因素。考运不佳，就算学富五车，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归有光的考运很不好。20岁开始参加乡试，屡屡落榜。一直到35岁，受到当时主考官赏识，终于高中举人。

从此之后，他一门心思去考进士。明明阅遍经史子集，明明饱览古贤文章，却依然考运不佳，屡屡落榜——连考八次，八次落第。

明代画家徐渭，可谓与归有光同命相怜。前者同样参加了八次科举考试，最终都没有考中举人，然后，他放弃了。归有光在考进士这件事上意志非常坚定，达目的誓不罢休。皇天不负有心人，60岁那年，他终于中了三甲进士，从此走上仕途。

归有光画像

大器晚成，为官正义

中国古代的文人分为两类，一类是理想主义情怀，倾向出世；一类是现实主义情怀，积极入世。归有光属于后者。他具有强烈的用世热情，想为安邦济国做力所能及的事业。

归有光于花甲之年中进士后，被派遣到一个偏远小县做知县。他到那里，严惩恶霸，重审冤案，创办学校，兴修水利，为当地百姓办了很多实事。

归有光审理案件公开公正。据说为了便于百姓听明白，便于申诉，他不像其他衙门老爷那样一眼一板地用官话，而是用百姓听得懂的吴方言。

除了公正之外，归有光办案时还遵循古圣贤的仁政。面对判定入狱的犯人，他对他们和常人一样仁慈，按照时令分发衣裳和食物。有一次，一位囚犯母亲去世，归有光暂时放他出狱，让他办完丧事再返回。

因为他处事太过耿直，为官又正义，最终得罪当地豪强，借势将他降职，调任别省。不管官大官小，不管调任何处，归有光都是在其位，谋其政。

在仕途上，归有光显然是大器晚成型的官员。考了大半辈子，花甲之年才中进士。63岁，在别人推荐下，升为南京太仆寺寺丞。因为劳累过度，第二年逝于任内。

“今之欧阳修”、“明文第一”

归有光最大的成就在于文学领域。

归有光不仅自己进行创作，著作颇丰，著有《震川先生集》、《三吴水利录》等文集子，而且还在崇尚崇尚唐宋古文的基础上倡导文风变革，因此被誉为“今之欧阳修”。他的散文被后世称为“明文第一”。

在他35岁那年参加乡试时，慧眼识珠的主考官张治，就称他为是“贾（谊）、董（仲舒）再世”。

连他的文坛随手王世贞后来也做出赞誉：“千载有公，继韩欧阳；余岂异趋，久而自伤。”

中国最后一位纯粹的文人汪曾祺，坦言自己文风深受归有光影响：“我受到影响最深的是明朝大散文家归有光的几篇代表作。归有光以清淡的文笔写平常的人物，亲切而凄婉，这和我的气质很相近，我现在的小说里还时时回响着归有光的余韵。”

归有光写散文主张一个“常”字，写常人常事，淡淡的文字，读来却让人回味无穷。最具代表的就是他那篇被选入高中语文课本的《项脊轩志》。

这篇散描写作者书斋项脊轩当年的样子，追忆了他祖母、母亲以及妻子在世时的生活情景。文字朴实，却感人至深。

文章结尾提到庭院里的一棵枇杷树，他妻子去世那年亲手种下。浮云一别，流水十年，如今树叶繁茂得好似一把雨伞，种下它的那个人今又何在？“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凭借此句，中国思想启蒙之父黄宗羲说：“一往情深，每以一二细事见之，使人欲涕。”

一棵枇杷树，一篇回忆文，一往情深的男人，明代归有光是也！

【作者简介：江徐，80后女子，十点读书签约作者。煮字疗饥，借笔画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诗情谁与共》。点击右上角“关注”，收看更多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