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文豪苏轼虽然弱冠之年就高中进士,开始出仕,但宦海浮沉,几乎没有多少顺的日子。王安石变法时,他因反对新法,被视为守旧派,受到变法派的打击。一起“乌台诗案”几乎置他于死地。后来保守派司马光上台,不管新法好坏,一律废除,这又引起了苏轼的反对。因为这个时候苏轼已经反思了自己之前的主张,看到了新法中也有很多好的地方,但是司马光却一律废除。苏轼是两面不落人,变法派打击,保守派打压,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按说,苏轼反对司马光废除新法,又算是站到了变法派的阵营了,但是人家不认。这不,保守派总头目高太后一死,小皇帝宋哲宗正式听政,就重新启用办变法派章惇等人。东坡呢,还是哲宗的老师呢,也没高看一眼,直接贬黜。高太后临死时预料到苏轼在汴京肯定不行,所以给他安排了好的去处,定州知州,离汴京很近,但又不在朝廷,可以避免遭人打击。
不过,高太后说的不算,因为她已经死了,宋哲宗说了才算。小皇帝直接把老师贬去了英州,接着又贬去广东惠州。苏轼去惠州上任途中,要乘船入赣江,经过惶恐滩。看着这地名,面对险滩,苏轼不仅感慨万分,就写了一首诗。
这首诗对后世的影响还是不小的,提到惶恐滩,很多人立马会想到文天祥的两句诗: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文天祥这首诗太出名了,惶恐滩也跟着出了名。而实际上,文天祥是读了苏轼的这首诗,得到了启发,才写出这么好的名句来的。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苏轼的这首诗:
七千里外二毛人,十八滩头一叶身。山忆喜欢劳远梦,地名惶恐泣孤臣。长风送客添帆腹,积雨浮舟减石鳞。便合与官充水手,此生何止略知津。
诗的开头一句说,七千里外二毛人,在惶恐滩,怎么想到了七千里外这个二毛人了呢,二毛人是谁呢?其实这二毛人啊,就是苏轼自己。这七千里外呢,是说惶恐滩离他的家乡眉州约七千里。
那么,苏轼怎么又变成二毛人了呢?二毛,可不是二毛钱的意思哦。二毛,是两种颜色的毛,这里指头发。苏轼去惠州时,已经59岁了,头上白发已经不少了。头发黑白相间,这不就是二毛人吗?
知道这二毛人说的是苏轼自己,下面的诗句就容易理解了。我这个头发花白的人,家乡在七千里之外,现在,如一叶孤舟飘零在十八滩头。
对故乡深深的思念,使我每天都不断做梦,我那故乡的山山水水啊,在我的心中萦绕。惶恐滩这个地名,让我增加了更多的忧伤。
风大浪急,鼓起长帆,雨水暴涨,淹没了石上的波纹。我觉得我应该当官府的水手,我这一生经历的风浪实在太多太多,也不知道熟悉多少渡口,因为我不是被贬谪,就是在被贬谪的路上。
这首诗的特别之处在于,前四句写自己屡遭陷害,心中不免悲伤,格调低沉。如果按照这样的调子下去,这首诗也就是非常平庸之作了,因为这样的诗一抓一大把,都看腻了。苏轼实在是大手笔,后四句一改前四句的悲凉,虽然还有凄苦,但开始转为豪放了。而由险滩和船,想到了自己多年的仕途风浪,但没有抱怨而是幽了一默,说自己真该去当水手,因为经历的风浪太多了。这风浪显然不是真正的河流里的风浪,而是人生的风浪。
在如此险境之下,想到自己抱负不能实现,而屡屡遭到打击,无论是变法派还是保守派,都这样对待自己,换了别人,恐怕郁闷就郁闷死了,不得抑郁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真的没有多少人能做到苏轼这般的达观。这就是苏轼,无论处于什么样的逆境,从来都不抱怨什么,随遇而安,拥抱生活,成就了其除了诗词外的人格上的伟大!
现代社会里,很多人稍不如意便牢骚满腹,叫屈抱怨,然后坏了心态,抑郁了,自闭了,然后就把宝贵的生命不当回事,走上了不归之路。其实你遇到那些,跟苏轼就没办法相提并论。所以,我们希望那些脆弱的朋友,多读读苏轼的诗词,真的可以专治抱怨症甚至抑郁症。生活学东坡,越活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