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涛
王(老王)自登上仕途以来,已经两起两落。
近半年来,王已不再读《领导艺术》《领导心理学》《号召力与执行力》等书了。但梦中约略又讲了43次话,呼了125次口号。
惊蛰,细雨绵绵,万物萌发。王冒雨进城,拜访三舅老爷侄女婆子家妹妹表弟的儿子——县里的一个领导。
春风荡漾,繁星满天,王从城里回来了,喜形于色,又开始研读怎么做领导的方面的书了。
春分,花红柳绿,蝴蝶翩翩,蜜蜂嗡嗡,蜜甜的消息飘来。镇教育办任命王为教务处主任。
先是校长们,接着是主任们犯迷糊,我也迷糊。晚上,王眉毛上扬地对我说:“张儿,福祸相依啊!福祸相依啊!”
王又开始很领导地吃饭、工作、尿尿。
王叔、王婶带了两只大公鸡祝贺、犒劳王。这次我没有吃到鸡。王拎着鸡和校长们一起炖吃了。不几天,王就搬走了,他有了独立的住室、办公室,都装了电扇。
校园里,王见了我一般就是微微点点头,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张,好好干,好好干,你还年轻……”
我:“嗯……”
王走开,背着双手。
王一心扑在了官场,陪校长吃肉、喝酒、打牌,有时跟着校长陪上面的领导。王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主管业务的主任,校长似乎也忘了王是管业务的主任。总之,王很风光,很潇洒,至少那些日子。
春期期末考试质量综评结果,我校位列倒数第三。据说接到通知的当天晚上,脸色乌青的校长找王单独谈话,具体内容不得而知。
秋期期末考试质量综评结果,我校位列倒数第二,据说校长这次没再找王谈话。
第二年春期开学,校长庄严宣布:“王身体不适,在校休养,依然享受主任待遇——坐主席台、10元津贴,但不能在主席台讲话。”
王没有担课,也没有承担具体工作。刚开始,王有时还会去教务处办公室,虽然李(老李)现在代理教务主任,在那里办公。后来王精神有些异常了,时而蔫似秋后的蚂蚱,晕头晕脑,见人视若无物;时而如发情的公牛,脾气暴躁,见人就呛。于是人们见王就躲,后来是逃,再后来是跑。他不梳头、不洗脸、不刷牙、不换洗衣服,但还套着皱巴巴的红领带。
王又和我住在一起,我劝他,他不吭不声,会泛起白眼久久地瞪着我,渐渐地我也不敢劝了。有时王一个人到扇子山上向城的方向远眺。有时一个人到澧河畔啸叫。王不断饮酒,自斟自酌,也不邀我。王喝醉了就一反常态,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最狂妄的一次是喝过酒居然对着校长办公室的门小便,那股尿有劲,把门都冲松动了。
校长还没出来发飙,王就开始骂娘。
第二天校长找王,“弟啊,都是自家兄弟,有啥想不开的,给哥说,对老大哥有啥意见了,当面提出来,哥听你的,别整让别人笑话的事。再说了,咱们都是兄弟,你骂我娘,也就是骂你娘,你要真想骂你娘,你随便骂,哥不管。”
“我醉了。”
秋期开学,王被调到马顶山小学,任副校长,学校教师三人,学生15人。
走时,王亲切地握着我的手说:“张啊,我这可是明升暗降呀!”他带走了《领导艺术》《领导心理学》《号召力与执行力》等书。
我和王很久没有联系了,他也没有和我联系。我相信他很忙,人在仕途,身不由己吧!
两个月后,听说王被调到镇教育办了。
寒露时节,王被任命为第八中心小学校长。
我见到王时,“王校长,王校长……”
王拍拍我肩膀说:“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