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谷子》地缘政治思想 —
摘要
战国时期纵横家根据国家与其邻近国家之间的关系提出或合纵或连横的策略，这种从地理因素考虑国家政治行为的思维方式就是地缘政治的思维方式。纵横家是中国早期的地缘政治思想的创建者与实践者。《鬼谷子》的纵横家的理论著作，其中有一些关于地缘政治思想的论述。它提出纵横捭阖是地缘政治的核心思想，提出纵横家从事地缘政治活动应该具有的谋略与言说能力，强调纵横家从事地缘政治活动要高度重视军事力量的重要作用。
关键词：纵横家；鬼谷子；地缘政治
地缘政治是根据各种地理要素和政治格局的地域形式，分析、预测世界或地区范围的战略形势和有关国家的政治行为。它把地理因素视为影响甚至决定国家政治行为的一个基本因素。在中国战国时代，一个诸侯国如何生存与发展是与其它诸侯国，尤其是周边诸侯国之间是存在密切联系的。也就是说，需要从国家的地理因素来考虑国家外交政策的制定。有的弱小国家，相互之间联合起来，对抗要吞并他们的强国，这便是合纵的策略。如苏秦联合山东六国联合起来对抗强秦，即是如此。有的强国要扩大地理版图，也要联合周边的弱国一起对抗远方另一个强国。这便是连横的策略。张仪即主张秦国联合周边国家对抗南方的楚国。还有秦国的范睢主张“远交近攻”的策略，推行秦逐渐吞并六国、统一天下的计划等。这些都是纵横家基于地理因素来制定国家的生存与发展的政治行为。这种行为就是地缘政治谋略与行为。可以说，战国时代的纵横家是中国古代地缘政治理论的创建者与实践者。
《鬼谷子》作为纵横家现存的唯一子书，是纵横家理论著作。其中虽然没有直接讲到地缘政治概念，但其中也含有十分丰富的地缘政治思想。下文就此谈谈一些粗浅的看法。
一、纵横捭阖是《鬼谷子》地缘政治的核心思想
《鬼谷子》思想的核心范畴就是纵横捭阖。纵横学就是合纵、连横，是春秋战国时代特殊时代产生的。春秋时期，随着分封制的延续，血缘关系日益松散，诸侯之间随着血缘关系的断裂，为了利益争夺日益激烈，彼此吞并与反吞并层出不穷，先后出现春秋五霸与战国七雄。这些国家彼此相邻，为了生存，国家之间必然形成竞争，出于其生命的本能追求，国家必须向其领土之外进行扩展，即扩张其生存空间，没有一个大国真正处于“饱和”状态。其结果就是少数强大的国家必然会吞并弱小的国家，这是竞争中的永恒规律。一些弱小的国家往往联合起来对付强大的国家，这便是合纵；而强大国家为了吞并弱小国家，也会联合一起国家组成联盟，这就是连横。这是基于地理因素对于国家安全的统筹与规划。纵横家认识到，在制定国家有关政策时，把地理因素视为影响甚至决定国家对外政治决策的一个基本因素；并依据这些地理因素和政治格局的地域形成，分析预测世界或地区范围的战略形势及有关国家的政治行为。这些地理因素，主要包括：如地理位置、国土面积、人口、民族、人才与矿产资源、综合经济实力及战略军备等。合纵连横是地缘政治的重要生存原则。所以《鬼谷子》的性质可以认为是地缘政治的重要典籍。如《飞箝》篇说：“将欲用之于天下，必度权量能，见天时之盛衰，制地形之广狭，岨崄之难易，人民货财之多少，诸侯之交孰亲孰疏，孰爱孰憎。心意之虑怀，审其意，知其所好恶。”这里虽然说的是策士游说人主时需要注意了解天时、地理、人口、财政、诸侯之间的结盟情况与人主的性格、想法等。但普遍适用于各国政客处理国内政治、经济、人口与外交事务等。《揣》篇：“何谓量权，曰：度于大小，谋于众寡，称货财有无之数，料人民多少，饶乏有余不足几何；辨地形之险易，孰利孰害；谋虑孰长孰短；揆君臣之亲疏，孰贤孰不肖；与宾客之知慧，孰少孰多；观天时之祸福，孰吉孰凶；诸侯之交，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去就变化，孰安孰危，孰好孰憎。”这是说从事政治与外交活动的人要综合考量一个国家的内外情势、人心向背等各种综合因素，这些因素就是组成国家的力量因素。而实际上，力量因素就是国家的决定因素。这样方便纵横家们考虑各个国家的地理因素和政治格局的地域形成，分析预测世界或者地区范围内的战略形势以及有关国家的政治行为。
二、纵横家满足从事地缘政治的能力与修养
为了更好地处理地缘政治关系，纵横家自身需要学习与提高的地方有很多。《鬼谷子》主要是就提高纵横家自身的修养、智慧、谋略而提出的一系列原则与方法。如《捭阖》就是要善于懂得辩证地对待事物。捭阖就是开合，开合是表象，上升到哲学层面就是阴阳，利用阴阳是互相依存，互相转换的道理来处理游说，把握好出口时机。《反应》就是在游说过程中，根据游说对象的反应来做出应对。这种临机应对，需要高度的智慧，《反应》篇就是提出了这种应对的策略。《内揵》篇提出说人主要紧扣其内心真实之愿望，首先设法弄清楚人主内心真实之想法，然后提出解决办法，既能满足人主的愿望，也实现自我的目的。《抵巇》是说要善于利用对手的漏洞，如“天下纷错，士无明主，公侯无道德，则小人谗贼；贤人不用，圣人窜匿，贪利诈伪者作；君臣相惑，土崩瓦解而相伐射；父子离散，乖乱反目，是谓萌芽巇罅”。这些都是漏洞。这些漏洞是策士需要深刻敏锐的政治洞察力与情报搜集信息能力才能得到。又讲到“巇始有眹，可抵而塞，可抵而却，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得。此谓抵巇之理也”。《飞箝》要求策士对地缘政治有深刻的认识，然后“可箝而纵，可箝而横”。《忤合》篇是说策士在游说过程中的要遵守“因”的原则，所谓“必因事物之会，观天时之宜，因之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与之转化”。而《本经阴符七术》则是讲纵横家内在修养，认为高超的智慧来自于内心的守虚，内心虚静，才能神志清醒，行事冷静，必能成功。
纵横家认识到只有大国、强国才能影响大陆及全球的政治。要在大国与小国之间周旋，获得应得的地位，并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根据不同国家的实际情况，选择人主以实现自我的理想与人生价值。这是纵横家的人生观。由于战国时期各国之间原都是周天子分封而后形成的，故彼此之间的战争没有正义与非正义之别。当时流行“士为知己者死”的观念，一些纵横家为欣赏自己的人主出谋划策，救亡图存，也不能以“有奶便是娘”来贬低。张仪更是为秦国最终实现统一六国，为建立大一统中央集权制国家最终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纵横家的地缘政治外交思想在今天应该给予充分的肯定。
三、地缘政治是需要以军事力量做后盾
鬼谷子讲地缘政治特别重视在地缘政治格局中军事力量的重要性。《鬼谷子·摩》篇专门就“主兵”事作了很好的论述：“故曰主事日成而人不知，主兵日胜而人不畏也。圣人谋之于阴，故曰神，成之于阳，故曰明。”主张“主兵者”要“谋之于阴”。谋之于阴，就是讲“阴谋”，“阴谋”一词即出自《鬼谷子》。《鬼谷子》特别重视谋略、计谋的作用。《忤合》篇说：“成于事而合于计谋”，强调“必先谋虑，计定而后行之以飞箝之术”，提出要先计谋，谋定而后行。《鬼谷子》专门有《谋》篇，强调“为人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认为“变生事，事生谋，谋生计”。《谋》篇说“故因其疑以变之，因其见以然之，因其说以要之，因其势以成之，因其恶以权之，因其患以斥之。摩而恐之，高而动之，微而正之，符而应之，拥而塞之，乱而惑之，是谓计谋。”这与上文引《孙子兵法·计》篇所言之思想也是高度契合。这里“因其势以成之”与《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中孙膑所言“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意思一致。除此之外，《鬼谷子》有多篇言辞适用于指导战争。如《摩》篇曰：“主兵日胜者，常战于不争、不费。”这实际上与《孙子兵法》所说“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思。《内揵》篇说：“故曰：不见其类而为之者见逆，不得其情而说之者见非。得其情，乃制其术。”《谋》篇说：“为人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审得其情，乃立三仪。”这些都是强调对对方要有充分了解，只有充分了解对方，才能制定出有效的应对策略。与《孙子兵法》中所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也是意思一致。虽是说游说，但对指导战争也是十分有启发的。
综上所述，《鬼谷子》是我国最早系统论述地缘政治的著作，是中国古代地缘政治的杰出著作之一，在中国古代地缘政治史的研究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丨作者简介
许富宏，南通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中国先秦史学会鬼谷子研究分会副会长。江苏省中青年科学技术带头人，南通市中青年科学技术领军人才。著有《鬼谷子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鬼谷子集校集注》（中华书局2010年版）、《鬼谷子》（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中华书局2012年版）等。
作者：许富宏
来源：文化和旅游局
责任编辑：蒋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