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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霍光是霍去病的异母弟,霍去病是其父霍仲儒与卫子夫的姐姐卫少儿的私生子,霍去病功成名就后去认了生父,并在一次出征凯旋时将其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光带到长安培养。
霍光当时年仅十多岁,在霍去病的帮助下,先任郎官,随后迁任各曹官、侍中等。
公元前117年,霍去病去世。霍光升任奉车都尉、光禄大夫等职位,侍奉汉武帝左右,前后出入宫禁二十多年,未曾犯一次错误。因此,深得汉武帝的信任。
巫蛊之祸后,年事已高的汉武帝在继承人问题上犯了难:太子刘据已死,三个在世的皇子中:刘胥、刘旦不合自己的心意,少子刘弗陵年幼。
思量再三,汉武帝觉得刘弗陵虽年幼,但体格健壮又聪明伶俐,很像自己年少之时,就有意传位于他。
汉武帝命内廷画工绘制“周公辅成王”的图画一幅,赐给奉车都尉霍光,暗示群臣自己欲立小儿子刘弗陵为太子,同时也暗示霍光要像周公那样忠心辅佐少帝。
其时,刘弗陵六七岁,其母赵婕妤才二十几岁,为了防止自己死后主少母壮、吕后人彘惨剧重演,武帝不惜将心爱的女人赵婕妤赐死,这就是汉武帝首创的杀母立子故事。
公元前87年,汉武帝病重,立年仅八岁的刘弗陵为太子,并下诏以霍光、金日磾、上官桀和桑弘羊四人为辅政大臣。
贰
不久,汉武帝驾崩,刘弗陵登基为帝,是为汉昭帝。
由于汉昭帝年幼,母亲赵婕妤已被赐死,因此封其异母姐鄂邑盖公主为长公主,入住皇宫抚养昭帝。
昭帝虽身居帝位之高,其实不过是一个父母尽失的可怜孤儿,一切家国要事均由四辅政大臣和鄂邑盖长公主五人做主操持。
一年后,金日磾病逝,霍光也逐渐掌握了大汉帝国的最高权力。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帝国的权力中枢,其内部势必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不断,虽然霍光与同为辅政大臣的上官桀是儿女亲家,但在权力的争斗面前,儿女亲家也只能靠边站。
公元前83年,汉昭帝十二岁,鄂邑盖长公主为其选皇后,上官桀打算让自己年仅六岁的孙女上官氏入主后宫,遭到霍光反对。(其实上官氏也是霍光的外孙女)。
后来,上官桀通过鄂邑盖长公主的情人丁外人的关系成功将孙女上官氏送上皇后宝座(即上官皇后),自己也因此升为车骑将军,封桑乐侯。
为了回报鄂邑盖长公主,上官桀提议将丁外人封为列侯,被霍光以“无功不得封侯”驳回。霍光此前也曾多次阻止上官家族其他亲戚封官,双方因而结怨,成为政敌。
另一辅政大臣桑弘羊亦因自恃功高多次为子弟求官屡被霍光拒绝而成为霍光政敌。
在朝外,汉昭帝的哥哥燕王刘旦,因为没有被立为皇帝,一直心存怨恨,意图谋反。
于是上官桀、桑弘羊、鄂邑盖长公主、燕王刘旦几股势力就暂时形成了一个反霍集团,试图除去霍光,再推翻昭帝。
当时的现实是臣民上书言事,都是霍光先行批阅,然后再上报汉昭帝,霍光外出或休假时则由上官桀代替霍光处理奏章。
因此,反霍集团乘霍光外出之际令人以燕王刘旦的名义上书汉昭帝,诬陷霍光正在检阅军队、联络匈奴,准备谋反。
谁知汉昭帝一眼就识破了他们的阴谋,不仅宣布霍光无罪,还说:大将军若要调集军队,时间用不了十天,燕王刘旦远在外地,怎么能够知道呢!况且,若要谋反推翻我,也无须如此大动干戈!
其时,汉昭帝年十四岁,所有在朝大臣对昭帝如此聪明善断无不表示惊叹,霍光的辅政地位也因此得到了稳固。
之后反霍集团又多次诋毁诬陷霍光,均未奏效,反使汉昭帝更加信任霍光,并下旨说:“大将军是忠臣,先帝让他辅佐朕,敢有诋毁他的按罪处置。”
但是,反霍集团并不死心。公元前80年,反霍集团准备发动武装政变,他们计划,由鄂邑盖长公主设宴邀请霍光,由埋伏的兵士将霍光杀掉,再废除汉昭帝,拥立燕王刘旦为帝。
不料,政变计划泄露,汉昭帝、霍光先发制人,政变的主谋上官桀、桑弘羊等全部被捕,并以谋反罪遭灭族。鄂邑盖长公主、燕王刘旦自知不能赦免,先后自杀身亡。这就是史上的燕盖谋反。
叁
内乱平定后,霍光得到了汉昭帝的全面信任。不但霍光权倾朝野,威震海内,他的儿子霍禹、侄孙霍云还是统率宫卫郎官的中郎将;霍云的弟弟霍山官任奉车都尉侍中;两个女婿分别担任东宫和西宫的卫尉,掌管整个皇宫的警卫;堂兄弟、亲戚也都担任了朝廷的重要职位。总之,在西汉皇朝形成了一个庞大又盘根错节的霍家势力网。
自此,霍光成了汉帝国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这从《汉书·霍光传》记载的成语“一睹风采”的出处可见一斑:“初辅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闻其风采。”由此可见,霍光在当时天下人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超汉昭帝。
霍光掌握朝政大权后,对汉昭帝的后宫私生活也多有干涉。
汉昭帝十二岁时,纳年仅六岁的上官氏为皇后。不久,上官家族因谋反被诛,九岁的上官皇后因为年幼,又是霍光的外孙女,未被废黜。
上官家族既被灭族,霍家就成了年幼的上官皇后唯一的外戚。
为了让上官皇后获得专宠,以期自己的外孙女上官氏能尽早生下一个带有霍家血统的皇子,不使权柄发生转移,霍光尽力限制后宫其他妃嫔进御的机会,并命令宫女穿“穷绔”(一种前后有裆、系带很多的内裤,不方便解开),以防昭帝跟宫女发生暧昧。
但是,直至汉昭帝去世,上官皇后也未能生育子嗣。
公元前74年,汉昭帝刘弗陵因病驾崩,时年二十一岁,膝下无子,身后寂寞。不得不说,这很大程度是拜霍光所赐,汉昭帝从小体格健壮,去世时已21岁,正是生育的黄金年龄,无奈上官皇后才15岁,又不许其他妃嫔宫女进御,何来子嗣?
肆
国不可一日无主,汉昭帝既无子而逝,经综合权衡后,霍光迎立了汉武帝孙子19岁的昌邑王刘贺继位,并尊上官氏为皇太后。
不料刘贺很不懂事,从昌邑国带来了200多个官员随从,即位后带着这帮人整日胡作非为、荒淫无度,在短短27天里竟干了1127件荒唐事,平均一天40件!
霍光以其不堪重任,突然发动政变,联合众大臣奏请14岁的皇太后(即上官皇后)下诏废黜了他。
其后,霍光迎立汉武帝曾孙卫太子孙子刘病已(称帝后改名刘询)为帝,是为汉宣帝。
刘病已是巫蛊之祸中卫太子一脉唯一的幸存者,襁褓之中即遭牢狱之灾,后逢大赦出狱后一直流落民间,幸屡得贵人相助才得以存世并接受教育,其时年18岁,高材好学,也喜欢游侠、斗鸡走马、广为交结,因此对民间疾苦、闾里奸邪及吏治得失等都有较深的体察。
按照辈分,汉昭帝是汉宣帝的叔祖,刘病已称帝后应尊上官皇后为太皇太后,但是,为了便于继续控制朝政,霍光让刘病已升了一级辈分,以汉昭帝子侄的身份继位,仍尊上官皇后为皇太后。
汉宣帝即位后,霍光叩请还政于君,汉宣帝谦让再三,仍委霍光以大任,朝廷大小事务仍先经过霍光过问再禀报皇帝。
汉宣帝对霍光表面上很信任,内心却十分忌惮,有《汉书·霍光传》记载的成语“芒刺在背”为证:“宣帝始立,谒见高庙,大将军光从骖乘,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
好在,汉宣帝不是第二个刘贺,他懂得隐忍克制和忍辱负重,在自己羽翼未丰时,就连自己的患难妻子许皇后被霍夫人毒杀都没有发作。
即位6年后,汉宣帝终于熬死了霍光。
霍光死后,汉宣帝给予了霍光极大的死后哀荣,不仅将之与萧何相比,以皇帝的葬仪使其陪葬于武帝茂陵,并上谥号“宣成”。
伍
此后,汉宣帝开始重用自己的亲信,包括魏相、丙吉和原配夫人的父亲许广汉等,逐步收回权柄。
不久,霍夫人毒杀先皇后的事情暴露。宣帝借机解除了霍光两女婿东宫(长乐宫)、西宫(未央宫)卫尉的职务,剥夺了他们掌管的禁卫军兵权。又把霍光的外甥女婿和孙女婿调离中郎将和骑都尉的位置,改任自己的亲信统帅大军。
之后,汉宣帝又对霍光儿子霍禹进行明升暗降的职位调整,并改革上书言事制度,以跳过被霍家把持的尚书机构,架空霍家子弟。
结果,霍家子侄在实权被剥夺后于惶恐不安中谋反,结果谋反事败,汉宣帝诛其全族,霍皇后(霍光女儿)也被废处昭台冷宫。
汉宣帝虽然灭了霍家全族,却并未打倒霍光,不仅让其继续陪葬茂陵,更在十几年后回首往昔功臣时让霍光的画像高挂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接受汉家皇帝的世代供奉祭祀。
陆
从武帝逝前托孤到霍家被族灭,短短21年,世事变化,有如沧海桑田。
霍光侍奉武帝30几年,以其恭谨忠诚而深受武帝信任并被列为第一托孤大臣。
在辅佐昭帝的过程中,霍光可谓竭尽全力。昭帝在位期间,霍光秉政十三年,“百姓充实,四夷宾服”。
从废立刘贺事件的结果看,也属废昏立明,功在汉室。
在迎立汉宣帝后,霍光也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汉昭帝与汉宣帝统治时期,西汉皇朝采取了一系列的政治、经济改革措施,使武帝末年的社会矛盾得到了较大程度的缓解,西汉王朝又出现了几十年的兴盛景象,此两朝被后世统称为昭宣中兴。在这个昭宣中兴的历史功绩里,有着霍光不可磨灭的巨大功绩。
然霍光最终却落了个家族灭绝、画像空挂麒麟阁的凄凉下场,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关于霍光的历史功绩和凄凉结局,后世多有评说,各人角度不同,褒贬不一,个人比较赞同司马光的评价,摘抄如下:
霍光之辅汉室,可谓忠矣;然卒不能庇其宗,何也?夫威福者,人君之器也。人臣执之,久而不归,鲜不及矣。以孝昭之明,十四而知上官桀之诈,固可以亲政矣,况孝宣十九即位,聪明刚毅,知民疾苦,而光久专大柄,不知避去,多置亲党,充塞朝廷,使人主蓄愤于上,吏民积怨于下,切齿侧目,待时而发,其得免于身幸矣,况子孙以骄侈趣之哉!
大白话就是:没有激流勇退。
确实,懂得适时地退出,是人生的一种大智慧,家事国事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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