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秀：黄梅时节家家雨

文、来点君

时间总是相对的，有着各自目的的长与短。

对于约会双方而言，更是如此，邀约之人的时间显得较长；对于赴约之人来说则显得较短。

因为约会的过程里，等待者心里蕴含着盼望与期冀，往往会嫌弃等待时间过于漫长；但受邀者却行走在奔赴的路上，大有可能琐事缠身耽误行程，自然就会心藏忧虑担心迟到，嫌弃时间过于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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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师秀，字紫芝，号灵秀，亦称灵芝，又号天乐，南宋著名小团队“永嘉四灵”之一，公认其作品较为出色，推崇性情相近贾岛、姚合两人，开创一代诗风“江湖诗派”。

《约客》

[宋]赵师秀

黄梅时节家家雨，

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

闲敲棋子落灯花。

书法

首句“黄梅时节家家雨”，点明季节物候，五月梅子成熟时节，恰逢阴雨连绵，到处湿漉漉的，人长时间处于这种气候氛围之中，情绪无端变得忧郁起来，往往令人回想起陈年旧事，愈发悲苦抑郁烦闷。

此处雨前用一个“家家”，极显雨之范围广大，触目所见，家家户户都被笼罩霏霏细雨里面，这般景象更添惆怅，也相应衬托出来诗人内心里的郁闷情绪，仿佛雨丝绵密细长，周游无际，难以让人释怀。梅雨连绵，常在古典诗词中被用来衬托“闲愁”，著名的便有“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北宋贺铸《青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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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句“青草池塘处处蛙”，由远及近，由阔大至微小处，以极简白描法，绘出清新图画：细雨无声，悄悄落在池塘水面，轻轻洗涮塘畔青草，叶片浅露颗颗滑落，滚入池塘看不见了，此时，兀然响起阵阵蛙鸣之声，这里叫一声，那里鸣一声，原本静寂的环境被打破地一干二净。

南北朝谢灵运《登池上楼》中有名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宋人喜爱变用古人句子，大抵喜爱并推崇五言诗的赵师秀也如此吧。虽然赵师秀是很反对“江西诗派”的“资书以为诗”的主张，然而有时候他还是难免偶尔会套用一下的。

读诗至此，可以发现一切都按照正常的诗歌写法进行，前面两个诗句非常完美地向我们展示出一幅春夏之交时节的水墨丹青画。如果放在其它地方或时辰，可能会是令人满意的，但在阅读和理解过程中，我们必须结合上下全情阐释，方可取得圆满正解。

青草池塘处处蛙

三句“有约不来过夜半”，这个就是上面两句所要解释的理由，也是正确的答案。为什么诗人会在前面详细描绘眼前景色呢？仅仅是因为美色动人心？当然不是。约好的客人没有来到，放了诗人一个“大鸽子”，让诗人坐在此处硬是孤寂等待了大半夜。是诗人脾性好？或者是诗人不可得罪之人？都不是的，真实的原因，其实在第一句里面，诗人都说的比较清楚：是因为下个不休不止的梅子雨，才造成被约之人无法前来，所以爽约。罪魁祸首是连绵的雨天啊！

结句“闲敲棋子落灯花”，仿佛一个闲句，却总领全首诗的情感落定处。通过两个动态场景，非常含蓄地表达出诗人内心深藏的孤独感。一个“敲”字，似乎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却透露着诗人“闲”到极致处的“寂”；一个“落”字，写灯花的炸落，说明灯盏已经燃烧很长时间，暗示时间的纵深，是对上一句“过夜半”的响应。

原本约好的朋友，因为绵绵春雨，没能前来赴约；被阴雨潮湿天气整治的有些孤寂的心情，听着池塘里传来的阵阵蛙声，愈发变得沉重；无奈啊无奈，只好自己和自己手谈一局，“噗”一声轻响，是灯花坠落下来了，原来不知不觉中，长夜已经过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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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诗虽然只有短短四句，却跨越时间（暮色入夜半）和空间（室外转室内），写景、叙事及抒情，三方有机相结合一起，通过时间地推移，深刻表现了诗人复杂的心情：既对朋友失约的不满、担心与惦念，又无意中泄露出内心的寂寞和无聊，若非如此，什么样的人才会等待那么长的时间啊。

我在这里，等了风等了雨，就是没能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