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多情自古伤别离,更哪堪、冷落清秋节
红板桥头秋光暮。淡月映烟方煦。寒溪蘸碧,绕垂杨路。重分飞,携纤手、泪如雨。波急隋堤远,片帆举。倏忽年华改,向期阻。
时觉春残,渐渐飘花絮。好夕良天长孤负。洞房闲掩,小屏空、无心觑。指归云,仙乡杳、在何处。遥夜香衾暖,算谁与。知他深深约,记得否。
-----柳永 ·《迷神引》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三年任期已满,柳永要回忭京开封去了。
楚楚等一群红粉知己纷纷与柳永洒泪而别了。
柳永再次途经江州时,赶快弃船上岸,去与谢玉英相会。
真是“届征途,携书剑,迢迢匹马东去。惨离怀,嗟少年易分难聚。佳人方恁缱绻,便忍分鸳侣。当媚景,算密意幽欢,尽成轻负。此际寸肠万绪。惨愁颜、断魂无语。和泪眼、片时几番回顾。伤心脉脉谁诉。但黯然凝伫。暮烟寒雨。望秦楼何处。”(柳永 ·《鹊桥仙》)
到了秦时楼,不想玉英又接新客,陪人喝酒去了。柳永十分惆怅,在花墙上赋词一首,述三年前恩爱光景,又表今日失约之不快。那是一阕《击梧桐》:
香靥深深,姿姿媚媚,雅格奇容天与。
自识伊来,便好看承,会得妖娆心素。
临歧再约同欢,定是都把、平生相许。
又恐恩情,易破难成,未免千般思虑。
近日书来,寒暄而已,苦没忉忉言语。
便认得、听人教当,拟把前言轻负。
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词赋。
试与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
柳永题毕,便匆匆走了。
谢玉英回来见到柳永词,叹他果然是多情才子,自愧未守前盟,就卖掉家私赶往东京寻柳永。
柳永回到开封时,见到那久违的龙亭、杨家湖、铁塔,不禁百感交集(作者注:我曾于小学四年级时随父亲去了一趟开封,去过龙亭、杨家湖和潘家湖[即杨家将和奸臣潘仁美家二湖,杨家湖清澈、潘家湖浑浊],回来后写了一篇作文,老师在全校念来念去。后来到了1995年, 我又填写了一阕词《水龙吟·忆昔登开封龙亭》:“忭河一望萧索,极目尽滚滚浪波。犹忆大禹,还念包公,功名赫赫。风摇檐铃,雕梁画栋,笙歌依稀,有繁华景色。潘杨二湖,浑与清,有评说。迈步拾阶而上,登高处,远眺山河。云霞掩映,山色渺渺,长空一雀。遥想当年,旌旗飘扬,折戟沉戈。叹如烟风云,晨钟暮鼓,能奈之何?!”,收入到了我的诗集《青鸟》里。闲言少叙,书归正传吧,呵呵)。
柳永回忆起在这里度过的少年光阴,不禁黯然神伤,是啊,自己回来了,什么功名都没有,只带回了两袖清风。正如自己写的《戚氏》词: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凄然。望江关。飞云黯淡夕阳间。当时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远道迢递,行人凄楚,倦听陇水潺湲。正蝉吟败叶,蛩响衰草,相应喧喧。孤馆度日如年。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长天净,绛河清浅,皓月婵娟。思绵绵。夜永对景,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念利名、憔悴长萦绊。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鸣咽、画角数声残。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这日,柳永到了寻芳楼,忽然碰到了老相好开封名妓陈师师。
那师师端的妖娆妩媚,使柳永又沉入了温柔乡。
两人惆怅旧欢如梦,灯红酒绿之际,柳永为师师赋词《合欢带》:
身材儿、早是妖娆。算风措、实难描。
一个肌肤浑似玉,更都来、占了千娇。
妍歌艳舞,莺惭巧舌,柳妒纤腰。
自相逢,便觉韩价减,飞燕声消。
桃花零落,溪水潺湲,重寻仙径非遥。
莫道千酬一笑,便明珠、万斛须邀。
檀郎幸有,凌云词赋,掷果风标。
况当年,便好相携,凤楼深处吹箫。
忽听门外赞道,好词!柳永一看,原来是谢玉英到了。
久别重逢,种种情怀难以诉说,两人再修前好。谢玉英就在陈师师东院住下,与柳永如夫妻一般生活了。
六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花发西园,草薰南陌,韶光明媚,乍晴轻暖清明后。水嬉舟动,禊饮筵开,银塘似染,金堤如绣。是处王孙,几多游妓,往往携纤手。遣离人、对嘉景,触目伤怀,尽成感旧。
别久。帝城当日,兰堂夜烛,百万呼庐,画阁春风,十千沽酒。未省、宴处能忘管弦,醉里不寻花柳。岂知秦楼,玉箫声断,前事难重偶。空遗恨,望仙乡,一饷消凝,泪沾襟袖。
----柳永 ·《笛家弄》
柳永久慕杭州的美景,忍不住到此一游。
杭州真是人间天堂哦(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作者小李飞刀注:2000年我也曾到杭州一游,写了篇游记《烟雨迷蒙访西湖》,我并填写了《青玉案》一词以咏杭州西泠印社:西泠桥畔金石盟,共治印、颂风雅。春日西子最多情。诗书画印,白马绿杨,印泉水淙淙。柏堂竹阁华严塔,廿八印人立摩崖。方寸天地鬼斧工。推陈出新,西泠八家,名流高士风)。柳永到了这里,不禁留恋往返,词兴大发,写下了千古绝唱《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首词很快风靡天下,竟然流传到了金主完颜亮的手上。
完颜亮读罢柳永的《望海潮》一词,称赞杭州之美:“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欲隔年以六十万大军南下攻宋。
金国公主完颜丹与护卫耶律雄乔装来到杭州,在楼外楼酒馆喝酒。
正喝得尽兴,瞧见一蓬头垢面的流浪儿坐在旁边,耶律雄便呵斥道,快滚一边去。
那小流浪儿只顾歪着头大啃一块鸡腿,不理不顾。
耶律雄正欲痛下杀手,忽然一把洒金折扇挡在了前面。
原来是柳永刚好赶到了酒楼。
完颜丹一声娇斥,来者何人,竟敢挡本小姐的大驾?
柳永道,在下柳永,还望小姐高抬贵手。
完颜丹惊喜不已,你就是写《望海潮》的柳永。
柳永道,正是小生。
完颜丹说,好吧,要想本小姐刀下留人,你就把你的那首词给我画成一幅画。呵呵。
柳永道,这有何难,拿笔墨纸砚来。
未几,一幅美不胜收的《东南形胜图》画好了。
待墨迹干后,完颜丹收起画卷,意味深长地凝视了柳永一会,说了声后会有期,就与随从走了。
忽然有人叫柳大哥,柳永一看,是那个流浪儿。
那流浪儿道,我是虫虫呀,你不认识我了?
柳永仔细一看,果然便是,遂惊喜问道,虫虫,你怎会流浪到了这里?
虫虫说,我自幼便是孤儿,我的母亲临终前曾说救我的男人必是我的夫君,好了,以前你救过我,今天又救了我,我一定要嫁给你了。
柳永急道,使不得也,我本浮浪人,哪里连累你呢。
虫虫道,我不管,今番跟定你了。
完颜丹将柳永的《东南形胜图》带回了送给完颜亮,完颜亮亲自在画幅上题诗:“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侧,立马吴山第一峰!”
金国不宣而战,宋军一泻千里,边疆告急。柳永便来到抗击西夏的前线。
这晚,月黑风高,柳永与虫虫扮作奸细来到敌营,不料却掉进了陷阱。
完颜丹认出了柳永,她不禁钦佩起了这个文武双全的俏书生,不禁燃起了爱慕之情。
柳永此时方知完颜丹就是金国公主,不禁惊呆了。
完颜亮下令乱箭射死柳永。
完颜丹大声疾呼,父皇,不要,他是大宋的词人柳永啊!
完颜亮愣了一下,哈哈,区区一介书生,还想报国!本王亲自成全他!看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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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箭呼啸而来------
电光火石间------
完颜丹飞身一跃,挡住了西夏王射出的致命一箭------
完颜亮惊呆了,柳永惊呆了,虫虫惊呆了,将士们惊呆了------
柳永抱住完颜丹,泪如雨下。
完颜丹凄婉地一笑,柳永,可惜我们不能相爱了,你现在就为我赋词一首吧,好让它伴随我去。
柳永强忍悲痛,扬眉剑出鞘,于刀丛枪林中,于苍凉大地上,以剑作笔,铿锵泣血,镌刻了《离别难》:
花谢水流倏忽,嗟年少光阴。
有天然、蕙质兰心。美韶容、何啻值千金。
便因甚、翠弱红衰,缠绵香体,都不胜任。
算神仙、五色灵丹无验,中路委瓶簪。
人悄悄,夜沉沉。闭香闺、永弃鸳衾。
想娇魂媚魄非远,纵洪都方士也难寻。
最苦是、好景良天,尊前歌笑,空想遗音。
望断处,杳杳巫峰十二,千古暮云深。
完颜丹欣慰地笑了,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完颜亮说,父皇,放过柳永吧,撤军回去吧,化干戈为玉帛吧------
完颜亮仰天长啸一声,天哪,连我最亲爱的女儿都不在了,我还要什么?!我现在就放了柳永,我发誓有生之年永不犯宋!
一队人马默默撤离了边疆。
夕阳如血,洒遍血一样的沧桑大地。
七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偶登眺。凭小阑、艳阳时节,乍晴天气,是处闲花芳草。遥山万叠云散,涨海千里,潮平波浩渺。烟村院落,是谁家绿树,数声啼鸟。
旅情悄。远信沉沉,离魂杳杳。对景伤怀,度日无言谁表。惆怅旧欢何处,后约难凭,看看春又老。盈盈泪眼,望仙乡,隐隐断霞残照。
-----柳永 ·《留客住》
柳永与东京开封的歌妓们打得火热。他说她们是八仙过海,各领风骚:
心娘自小能歌舞,举意动容皆济楚。佳娘棒板花钿簇,唱出新声群艳伏。
虫娘举措皆温润,每到婆姿偏持俊。酥娘一溺腰肢袅,回雪萦尘皆尽妙。
师师生得艳冶,香香于我情多,安安那更久比和,四个打成一个。幸自苍皇未款,新词写处多磨。几回扯了又重挼,奸字中心著我(柳永 ·《西江月》)。
科场屡试屡败的柳永始终无法了结自己对仕途的向往之情。
宰相吕夷简六十诞辰,因家妓无新歌祝寿便差人特求柳永填词一阕。
刚刚升为屯田员外郎的柳永屡有人举荐,本可一心励精图治,借此而飞黄腾达,但他的身边名姬妖女往来不绝,轻歌曼舞昼夜难息。
他问身边的妓女徐冬冬有好纸否,徐冬冬在匣中取出芙蓉笺纸放在案上。柳永兴即挥毫,不打草稿,一挥而就写下《千秋岁》一词。
泰阶平了,又见三台耀。烽火静,蕺枪扫。
朝堂耆硕辅,樽俎英雄表。福无艾,山河带砺人难老。
渭水当年钓,晚应飞熊兆。同一吕,今偏早。
乌纱头未白,笑把金樽倒。人争羡,二十四遍中书考。
写完还剩芙蓉纸一张,余兴未尽,后写《西江月》调云:
胎生异锦,笔端舌喷长江。纵教匹绢字难偿,不屑与人称量。
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风流才子占词场,真是白衣卿相。
何等的牢骚与不满,何等的桀骜不逊与张扬个性。也就是这么一首词白白的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
某一日,柳永突发奇想:宰相晏殊也是大词人,想必能理解和同情我罢!当年还向皇帝推荐出身寒门的范仲淹、欧阳修,那么我……精神一振,急急地去拜访。
晏殊是慧眼识才之人,也知他的大名,立刻客气地接见了他,柳永十分欢喜。闲谈中,晏殊正襟危坐,好言相劝道:听说,贤俊最近写了不少词,恐怕不宜……
柳永愕然,霍然站起,愤声抗议:我写词就错了么?就是宰相大人你,不也闲时写点艳词、没事偷着乐吗?
晏殊大为不悦,一拂衣衫,面有鄙色:晏某确实写词,但从不写淫秽下流之词,如‘针线慵拈伴伊坐’之类!
柳永无言以对,灰头土脸地不自在,只得落荒而逃。
柳永十分郁闷崩溃,他第一个把世俗女性大胆泼辣的爱情意识表现出来,怎么没人理解呢?他又愤而吟起了那首招致晏殊讥讽的词《定风波》: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
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
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
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麽。悔当初、不把雕鞍锁。
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
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
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八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远岸收残雨。雨残稍觉江天暮。舍翠汀洲人寂静,立双双鸥鹭。望几点、渔灯隐映蒹葭浦。停画桡、两两舟人语。道去程今夜,遥指前村烟树。
游宦成羁旅。短樯吟倚闲凝伫。万水千山迷远近,想乡关何处。自别后、风亭月榭孤欢聚。刚断肠、惹得离情苦。听杜宇声声,劝人不如归去。
-----柳永 ·《安公子》
从此柳永浪迹苏淮秦河,流落武夷川间。后期十年,渐离烟花巷陌,日少花酒情歌。囊中羞涩引江郎才尽,知天命之年,落脚湖北一稀香残庙,终日与一嗜酒僧人为伍,听木鱼伴青灯,多作咏秋悲夏诗,当日云烟霓霞终成忆,帷帐孤影不成词。
柳永倍感世态炎凉,是啊,正如他自己写的《玉蝴蝶》:
望处雨收云断,凭阑悄悄,目送秋光。
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
水风轻、苹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
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难忘。文期酒会,几孤风月,屡变星霜。
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潇湘。
念双燕、难凭远信,指暮天、空识归航。
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柳永病了,他尽情放浪多年,身心俱伤,躺在东京名妓赵香香家的床上。是啊,七十多岁的他再也不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才子了。
柳永想起了母亲曾对自己说,自己出世当日,正值王母娘娘蟠桃宴会之时,其日柳府后院觥筹交措软言轻语之声不绝于耳,细瞅来却空空如也。
是啊,自己与舞榭歌台、丽人歌妓结下不解之缘,上天有示,自己竟终成宋词之祖,却亦流浪一生,空留无数悲恨。
在弥留之际,他想起了那些繁华真的如烟云一样匆匆过去了。真的是“闲窗烛暗,孤帏夜永,欹枕难成寐。细屈指寻思,旧事前欢,都来未尽,平生深意。到得如今,万般追悔。空只添憔悴。对好景良辰,皱着眉儿,成甚滋味。红茵翠被。当时事、一一堪垂泪。怎生得依前,似恁偎香倚暖,抱着日高犹睡。算得伊家,也应随分,烦恼心儿里。又争似从前,淡淡相看,免恁牵系。”(柳永 ·《慢卷袖》)
更哪堪“楚天晚。坠冷枫败叶,疏红零乱。冒征尘、匹马驱驱,愁见水遥山远。追念少年时,正恁凤帏,倚香偎暖。嬉游惯。又岂知、前欢云雨分散。此际空劳回首,望帝里、难收泪眼。暮烟衰草,算暗锁、路歧无限。今宵又、依前寄宿,甚处苇村山馆。寒灯畔。夜厌厌、凭何消遣。阳台路。”(柳永 ·《阳台路》)
只堪叹“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栖。夕阳岛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去年时。”(柳永 ·《少年游》)
柳永终于在无限的遗恨里郁郁而终。
他既无家室,也无财产,死后无人过问。
谢玉英、陈师师一班名妓念他的才学和情痴,凑一笔钱为他安葬。谢玉英曾与他拟为夫妻,为他戴重孝,众妓都为他戴孝守丧。出殡之时,东京满城妓女都来了,半城缟素,一片哀声,震荡原野。
谢玉英痛思柳郎,哀伤过度,两个月后便死去。陈师师等念她情重,葬她于柳永墓旁。
每逢清明,都有歌妓舞妓载酒爻饮于柳永墓前,谓之“吊柳会”,也叫“上风流冢”。不参加“吊柳会”、“上风流冢”者,不敢到乐游原上踏青,并约定成俗。
后人有诗题柳永墓云:
乐游原上妓如云,尽上风流柳七坟。
可笑纷纷缙绅辈,怜才不及众红裙。
(李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