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春望》白居易
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踏晴沙。
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裙腰一道斜。
杭州,有閑法。
当西湖的一汪碧水
悄悄地注入了杭州的灵魂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胜景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诗情
似乎天造地设般与生俱来
当闲逸的青山、绵绵的绿水
注满了古杭州人的内心
便有了孤山月下赏梅
虎跑泉试新茶的闲雅
有了空亭坐月鸣琴
飞来洞中避暑的闲趣
也有了保俶塔顶观海日
策杖林园访秋菊的闲情
更有了湖上观风雨欲来的闲达
今日的杭州仍在清闲自得的山水中
保留着中国文化最精致的记忆
寄托着中国人诗意栖居的美好愿望
-孤山月下赏梅-
宋代孤高恬淡的名士林逋,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在西湖畔的孤山隐居了二十年。今日,孤山东北坡的放鹤亭便是为纪念他而建。
早春时节的放鹤亭,几树红梅映照古壁苍苔,其间古韵暗溢,梅香阵阵袭人。赏梅,逋老最得其韵: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落日时分呼三两知己,携樽同往,待月亮渐渐升起,一边小酌,一边赏梅,此时最能得梅之真趣。稀疏的影儿,横斜在清浅的水中,清幽的芬芳浮动在月光之下。这时,就连仙鹤都想飞落下来,偷偷地看一眼梅花。
-虎跑泉试新茶-
西湖之泉,以虎跑为最;两山之茶,以龙井为佳。谷雨前采茶旋焙,时激虎跑泉烹享,香清味冽,凉沁诗脾。每春当高卧山中,沉酣新茗一月。作为西湖最有名的两件风物,古时的龙井茶必要以虎跑的泉水烹制,方不负春日新绿。春天的杭州,闲雅之心就在这梅影与新茶间,油然而生。
-空亭坐月鸣琴-
心中若有风景,人生闲趣随处可寻。相比今日的繁杂,古代杭州人的生活显得简单又惬意。炎炎夏日,他们对着山峦,对着流云,对着清风和明月,弹奏《石上流泉》、《风雷引》来消暑。若是伤感了,那就弹一曲《梅花》以明心志。
-飞来洞避暑-
灵隐寺前有一巨石,名叫飞来峰,又名灵鹫峰、天竺峰。相传印度高僧、灵隐寺开山祖师慧理曾说:“此山似天竺国(印度)飞来”,故而得名飞来峰。灵鹫山上有洞穴无数,许多石窟都曾留下一位或多位圣人修行时留下的遗迹,更有一些洞口被信徒奉为圣地,至今香火缭绕。
灵鹫山自古便是纳凉圣地,每到夏日酷热难当,杭州人便携一家老小来山里来避暑。一走入灵隐寺区域,自有凉风吹拂,那份清凉一下子就从毛孔钻到了心里。因此每到夏日,洞里洞外都坐满了纳凉的人,好不惬心称意。
无论何时,古杭州人的生活里都有一份富足的闲情。他们会在五更起身,登塔看海上日出。秋日里,即使拄着拐杖,也要探看园林中和村落里的秋菊。
-保俶塔顶观海日-
保俶塔坐落在杭州的宝石山上,也叫保叔塔、宝石塔。初秋之时,古杭州人常常夜宿僧房,至五鼓起登至塔顶。望向东边慢慢升起的海日,紫雾氤氲,金霞漂荡,亘天光彩,如长横匹练,如鸾鹤飞舞,瞬息万变。此时回顾城市嚣尘,万籁滚滚生动,空中新凉逼人,凛乎不可留也。下塔之后,轻轻地闭上眼睛,满目都是云霞眩彩。
-策杖林园访菊-
菊为花之隐者,秋来就算是扶杖,也要遍访城市林园、山村篱落的秋菊。或与主人对花谈胜,或评花品,或较栽培,或赋诗相酬,介酒相劝,宾主称欢。春去秋来,年年如此,不厌频过。若问此兴何乐?时乎东篱之下,千古南山,悠悠见之。
-观湖上风雨欲来-
山阁中观湖上风雨欲来,是古杭州人生命中的闲达观。五六月的西湖,风过生寒,溪云欲起,山色忽阴忽晴,湖光乍开乍合。此时水天浑合,恍坐洪蒙,空中楼阁飞动,不知身在何所。因此《四时幽赏录》的作者高濂说:因思上古太素简朴无华,是即雨中世界,要知一切生灭本空,何尔执持念根,不向无所中解脱?
这段话至今也能引发我们深深的触动与思考。佛家说大千世界成住坏空本是常态,我们之所以不能像从前那样超脱,是因为有太多的舍不得。久住繁华都市的我们,习惯了雨伞雨鞋的层层保护,早已失去了在雨中游戏的能力。假如人类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难道还不如这雨中的苍鹭吗?
杭州的山是悠闲的,水也是悠闲的,闲景方能生闲情,因此,杭州与生俱来就是一座有闲的城市。
它的美不是一眼看到底的惊艳,而是像斟茶讲究的七分满,国画讲究的纸留白,让人和景的对话中,存了一份闲逸悠然的余味。这份闲情余味在往后的日子里,会随着心境的变化,解读出不同的意韵来。所以,曾在杭州为官的白居易说: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古老的杭州已经远去,但那闲雅、闲趣、闲情、闲达的心性与心境,依旧温润如玉,滋养着今日的杭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