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好半晌怎么也无法睡着,睁开眼睛,房间里四处充斥着夜的黑,周围很是安静,我却不想拉开灯,就这样在黑夜里醒着。外面不是什么时候开始啪嗒啪嗒地响,草叶上,柴垛上,屋瓦上,雨点敲击着,稀稀疏疏地奏起恬静的夜曲。“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多美妙的雨呀。雷声也隆隆地在夜空中翻滚着。这雨终究是下了,虽然不是很及时,它终究还是下了,这个干旱的春季,那些瘦弱的油菜,那些青黄的麦田终究还是喜欢这雨的,这场雨应该还算得上是一场好雨吧。
雨声越来越密集了,敲击的乐声也愈发的欢畅了。经过这雨的洗礼,明早起来又是一个鲜亮的清新美好的世界了,心灵也会跟着明净起来的。突然想起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在雨中嬉戏的情景来。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我们是极其喜欢雨的。每逢下雨便在雨帘中疯跑起来,咯咯的笑声似乎比雨滴的声音更要明快响亮。村子中的寨心路上方有一个高高的六七十个平方左右的水泥铺就的场院,那是我们的游乐场。下雨的时候,场院北面的碾米房,西面的公房子和南边人家的猪圈,房檐上的瓦沟水哗啦啦地直流下来,场院中间呢也噼里啪啦地溅起水花来。场院东北角的石阶下留了个水洞,雨水便从那里流出去。我们将水洞用一大团稻草堵起来,分成几拨儿到场院的四周去赶水。大家卷起裤腿儿,踩上一团草,一步一步地很小心的用脚将水赶到洞口。水越积越多,我们的头发,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了,可大家还是兴致勃勃的。水积得差不多了,伙伴们便欣喜地聚集到水洞口,站到石阶上侧着身子紧盯水口。一个小伙伴将水洞内阻的草一抽,水便一冲而出,还发出强有力的冲击声,那一瞬间我们可高兴了。为了听那水流有力的冲击声,即便是淋透了,或是回家被大人责骂也是心甘情愿的。
窗外的雨声时而急骤,时而又舒缓下来,时而密集,时而疏落,这春天的雨倒不是很粗暴猛烈,相比之下到觉得舒心亲切得多。
还记得十二岁那年七月的雨水簌簌不断,很是绵长,也下得很大。我一个人撑着一把伞徒步往返在两公里多的坑坑洼洼的公路上。那天是小升初的毕业考试,雨帘笼罩下的世界灰沉沉的。因为那时候没有手表,与熟识的伙伴又不在一个考场,心里一直担心着误了考试的时间,回家吃饭是飞奔着的,去考场也是飞跑的。因为年少倒也不曾惧怕风雨,一心只朝着目标奔跑。多少年了,常常会在雨天想起那个在泥泞的路上,在雨帘中飞奔的小女孩,茫茫天地间,蒙蒙的雨帘中一直跳动着一个小小的黑点。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人生的境遇不同,年龄不同,面对着风雨自然有不同的感触了。对于年少面对风雨的的无所畏我倒是有些歆羡。
闪电的光不时地透过窗玻璃穿透到房间里来,继而又是滚滚的雷声,还伴着阵阵的雨,似乎还隐约听见风的声音。这雨是最寻常不过了,不过在你需要它的时候它并不会如你所愿即时而降,就像这个春天,可是当你不想要它的时候,它又会将你打个措手不及,就像我们的人生。风雨兼程,虽然我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当与迎面而来的风雨不期而遇的时候我们便不会那么坦然了。就比如这充斥着黑暗的夜,这雷电交加的雨之夜,很多人并不会喜欢的。光明,那才是每个人向往的,是每个人所追求的。“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我没有高尔基“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的勇气,面对风雨我抱怨过,我沮丧过,可我明白无论你如何的怯懦,如何的痛苦终究还是要面对的,终究还是要寻找那个有光的出口。沉静下来,慢慢地咀嚼,咀嚼苦涩,咀嚼风雨,不难发现,也有另一番滋味了。“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风雨让人变得开阔了,正视它,接受它,忍耐它,继而超越它,一切便淡化,能让人玩味了。
闪电又划破夜空,从窗户射进来,因为这亮光我倒是有些窃喜,有些激动了。隆隆的雷声不断地轰鸣,雨更加的密集了。雨不间断地一直持续着,夜也更深了,望着周围充斥的黑,依稀的能看到黑夜中的亮光。黑夜中是有亮光的,刹那间又想起很久以前对自己说的话来。
是的,黑夜中是有亮光的,我相信,我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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