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中国人做的第一个梦,因为是我们华夏始祖黄帝做的。
黄帝白天睡觉,做了一个游华胥氏之国的梦。在梦里,黄帝看到这个国家的人,不以生为快乐的事,也不以死为厌恶的事,非常长寿;没有利害关系,没有爱憎,也没有畏惧,十分逍遥自得。黄帝梦醒之后,大有所感,怡然自得。他兴奋地对大臣们说,“我知道了!我得到了!但只可意会,不能用语言告诉你们!”运用梦中所得的理念来治理天下,果然,过了几十年,黄帝把国家治理得像华胥国一样平和安乐。后来,就用华胥梦指理想的和平安乐之境。
幸好,黄帝的老师都是广成子一类的神仙之流,没有碰上孔子这样讲究礼仪秩序的。宰予的运气就没有黄帝好,同样是在白天睡觉,被老师孔子抓个现行。不管宰予是梦到了华胥还是梦到了周公,孔子气愤得破口大骂,“朽木不可雕也,烂泥巴糊不上壁也!”真无法想象,要是孔子看到黄帝也在白天睡觉,是依性子直言相骂,还是为尊者讳,来个春秋笔法?
责人容易非己难。骂人归骂人,孔子自己便是个喜欢做“白日梦”的人。子曰,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孔子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为推行“仁政”而奔波。虽然四处碰壁,虽然困厄于陈国蔡国,差点把性命都丢了,仍乐此不疲。孔子说,天下要是有道,我就不出来掺和这些事情了。可身处礼崩乐坏的时代,独善其身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要兼济天下!天下大同,只是夫子的白日梦罢了。
孔子虽然没有梦想成真,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理念,通过儒家几千年的推广,深深地烙进了每一位有志气的中国士人的灵魂深处。以至于北宋大儒张载,大言不惭地提出了振聋发聩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非常大气磅礴,激励人心的句子!就在张载去逝二十多年之后,金国攻占开封,宋徽宗狼狈“北狩”,泥马过江的宋高宗只能守着江南的残山剩水。几十年的太平都开不了,遑论万世?可见大儒的豪言壮语,也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更壮丽一些的梦而已。
古圣先贤都做梦,芸芸众生的我们,自然也经常做白日梦。以为只要梦想成真,便可以到达自己的“华胥国”。为了不忘记这些梦,我们及时地将它们名之为“理想”。曾经以为,只要付出,便一定会有回报;只要努力,便一定会有结果;只要行动,便一定会有收获,甚至,我爱你,你一定会爱我。那个年纪,太傻、太天真。后来才发现,世事无常,虽说可以尽人事,但是天命得听。人生,不是华胥梦里的那个光景。
华胥氏之国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理想也一样,神游而已。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作为“古今完人”的曾国藩,在功成名就之际,也慨然喟叹:“不信书,信运气!”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够成功,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一定有收获。人生如此丰富多姿,又如此无可奈何。随着年龄渐长,理想一点点消散,我们所做的第一个梦,也已经慢慢地被遗忘。
不能实现的理想,称之为“梦想”。梦想或不可得,回首追忆,人生最美好的曾经,也许是爱情。我们做的第二个梦,是缠绵缱绻的高唐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