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火灾丧生，竟是体贴照顾我12年的伯父暗中设计（上）
警局的审讯室里，雷云霆和程悦相对而坐，隔着一面单向玻璃的隔壁房间里，何念一、何朝途还有罗彬都在注视着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
“事情我都知道了，”雷云霆对程悦说，“赵老师的事，还有你父亲的事。”
程悦看了雷云霆一眼，问道：“你知道什么？”
“你父亲是救人的英雄，但却因为赵老师没有帮他而葬生火海，所以你恨赵老师。”雷云霆说，“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赵老师对你视如己出，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程悦冷笑了一声，然后道：“我说过很多次了，赵老师不是我杀的，我有不在场证明。”
隔壁房间里，何朝途一边看着一边对面问身边的何念一：“你觉得程悦会认罪吗？”
“不会。”何念一回答的很干脆，“我们的证据不够有力，程悦完全可以一口咬定那不是她的声音。”
面对程悦的矢口否认，雷云霆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他拿出录音笔放在桌子上，然后说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在场证明？一段录音，一通电话。”
程悦看着那支录音笔愣了一会儿，然后轻笑一声，摇头说道：“不可能的，根本没有录音，我的不在场证明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听一下就知道了。”雷云霆拿起录音笔放到程悦耳边，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接着，隔壁的何念一等人惊讶地发现，程悦的表情渐渐呆滞，接着她握着录音笔的手开始颤抖，两只眼睛怔怔地盯着雷云霆。
“认罪吧，小悦。”雷云霆说，“这样对大家都好。”
程悦突然颓坐在了凳子上，好半晌后才说道：“我承认，赵老师是我杀的。”
何朝途和罗彬在短暂的惊讶后如释重负，但何念一却皱起了眉，程悦突然认罪让他十分意外，他隐约觉得似乎哪里还不太对。
雷云霆走出审讯室后，对外面的何朝途说道：“何队长，这下可以结案了。”
“雷少爷有两下子啊，”罗彬对他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也没什么，我只是很了解小悦而已。”雷云霆回答。
何朝途说道：“总之这次多谢你帮忙了。”
“不用客气，赵文毅也是我的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雷云霆说着叹了口气，“希望小悦能好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就在雷云霆准备离开时，何念一突然对他说道：“雷少爷，还得麻烦你把那支录音笔留下，那是证物。”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说着他掏出录音笔，大大方方地交给了何念一。
雷云霆离开后，何念一盯着那支录音笔出神，心里越来越疑惑。
不久，所有的案情都被媒体曝光，在得知了程悦的杀人原因后，有人说她忘恩负义，竟然杀害对她视如己出的老师，但也有人站在了程悦和程守功父女这边，同时开始声讨赵文毅，说他当年见死不救。但无论怎样，案情基本已经清楚了，程悦承认了自己杀害赵文毅的罪行，等待着她的是法律的制裁。
第二天，何念一和楚歌一起去了赵文毅的家，在对赵文毅的妻子进行了安抚后，二人走进了赵文毅的房间。
赵文毅的遗物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何念一看到桌子上放着厚厚的一摞本子，楚歌说那都是赵文毅的日记，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日记本旁边还有一堆照片，有近期的，也有十多年前的，照片里的赵文毅或站或蹲，笑的都很开心。
而照片最下面压了一张破旧的报纸，日期是十二年前。报纸背面中间一块就是关于雷家兄弟的新闻，大概内容就是雷正在雷云帆死后将把雷云霆送到国外，上面还登着雷云霆的照片。
这时楚歌又从一本书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说道：“这张照片应该就是赵老师日记里提到的那张。”
何念一接过来看了看，照片中有三个人，赵文毅蹲在中间，旁边是当时不过十几岁的雷家两兄弟，这两人真的是长得一模一样，衣服也穿的是同一颜色同一款式，浑身上下唯一能看出区别的就是二人的手表颜色，一块是红色的一块是白色的。
看着这张照片，何念一的眉头却渐渐皱在一起，楚歌见状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何念一没有回答她，而是开始一张张翻看桌子上那些照片，半晌后才说道：“楚歌，能不能给我一晚上时间，我想看一下赵文毅的日记。”
“你说所有的日记？”
“不，只是雷云霆出国之前的。”何念一说，“我觉得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束。”
——
两天后，北禹市南的墓园里。
雷云霆静静地站在一块墓碑前，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前方墓碑照片上的人仿佛是少年时期的雷云霆自己，而照片下方写着：爱子雷云帆之墓。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何念一不知何时来到了雷云霆身后，“今天是你弟弟的祭日吧？”
雷云霆看了何念一一眼，又回过头去，淡淡地问道：“何警官找我又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聊聊而已。”何念一说着突然蹲了下去，“我有点累，站不住了。不知道雷少爷介不介意蹲下聊。”
雷云霆满脸疑惑地看着何念一，但还是蹲在了他身边，何念一看了看他后笑道：“雷少爷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网络词汇，叫‘亚洲蹲’。”
“什么？”雷云霆更加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了，何念一解释道：“就是一种蹲恣，双脚要完全着地，臀部贴近脚踝而双膝要分开，就像你现在这样。”
雷云霆看了看自己的姿势，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你知道吗？虽然这种姿势叫‘亚洲蹲’，但其实并非是亚洲人的专利，能不能蹲下跟相关肌群及韧带有关。比如我就做不到，我只能像现在这样半蹲半跪，或者踮起脚尖。”
“何警官如果没有正事的话，我就不奉陪了。”雷云霆说着起身就要离开，何念一也站了起来，在他身后说道：“不光是我，其实赵文毅也做不到。”
雷云霆闻言慢慢停下了脚步。
何念一拿着手机走上前，翻出几张照片给他看，“这些是我在赵文毅家拍的，都是他以前的一些旧照片，很明显，他所有蹲着拍的照片里都是垫着脚尖，要么就是蹲跪的姿势。我特意问了他的妻子，对方告诉我赵文毅的确一直都不能正常脚跟挨地蹲下。”
雷云霆不自觉咽了口吐沫，问道：“那又怎么样？”
“可是在之前拍到的监控录像里，在赵文毅被推下河之前曾经蹲在岸边，当时的姿势却是标准的亚洲蹲。”何念一又翻出了一张监控录像的截图。
“很奇怪对吧？这让我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我们一直以来都陷入了一个误区，眼见真的为实吗？监控并没有清楚拍到这两个人的脸，我们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女人身上，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程悦，但却忽略了最主要的一点——视频里这个坠河的人，真的是赵文毅吗？”
雷云霆扭头看向何念一，“程悦已经承认了她的罪行，何警官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雷少爷别着急，我只是喜欢猜测而已。”何念一道：“这样吧，让我来猜测一下来龙去脉，如果有什么不对欢迎雷少爷指出来。
5月26号晚上，赵文毅按约定去和你还有程悦见面，前面发生的事情应该都和你说的一样，后来程悦回了自己家，赵文毅则被你邀请去了你那里。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是你最后杀了他，可能是把他溺死在了浴缸里。之后你穿上了赵文毅的衣服，还装成醉酒的样子走到桑植河边，你们两个现在的身形本来就很像，装一个老人走路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视频里那个女人，应该只是你找来的一个和程悦身材很像的临时演员而已，你给她穿上和程悦一样的衣服，故意在监控摄像头前陪你上演了那样一出戏。
我知道你水性很好，听说在国外还参加过游泳比赛。所以你只要掉进水里后自己游到河的另一侧上岸，然后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已经被你杀死的赵文毅穿上，再把尸体丢进河就行了。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以为赵文毅是被一个女人推下河的，结合当晚发生的种种，程悦当然是第一嫌疑人。
但整个计划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如何让程悦心甘情愿地做替罪羊。你首先伪造了一段录音，当然那段录音是用来给我们听的，程悦并没有杀赵文毅，一段假录音当然是不可能让她认罪的，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准备了两支录音笔，第一支就是你刚到警局时拿出来的那支，也是最后你交给我的那支。但是你在审讯室里给程悦听得却是另外一支，那里面的录音足以让程悦替你认罪。”
听完何念一的话，雷云霆把拳头握的紧紧地，与此同时他问道：“何警官这一番推论很精彩，但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我怎么会带人过来呢？”
雷云霆闻言回过头，只见何朝途罗彬等一众警察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了。
“我去查了你的车，在汽车后备箱里发现了一些头发，化验发现的确是赵文毅的。除此之外，我检验过你交给我的那支录音笔，上面没有程悦的指纹，这说明这和审讯室里的不是同一支。”何念一说，“虽然我不知道另外一支录音笔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为什么会让程悦甘心认罪，但我猜一定和她的父亲有关。”
来到近前的何朝途对雷云霆说道：“你不愧是天才少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一个方法来嫁祸于人，的确很厉害。但所有的诡计都会有破绽，况且你的计划虽然很令人意想不到，但还不算完美。”
雷云霆突然泄了一口气，很快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面无表情，他平静地看着何念一，缓缓说道：“没错，是我做的。”
“为什么？”何念一问，“赵文毅是你的老师，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云帆的事，”雷云霆说，“程悦，曾经被云帆强暴过。”
“什么？！”
“那个时候云帆一直很喜欢程悦，但是程悦不接受他，反而很喜欢我。于是云帆就……之后我父亲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件事压下去，他给了程悦很多许诺，包括她以后在雷氏企业的工作。程悦当时无依无靠，就向我父亲妥协了。后来北禹市没有一家媒体知道这件事，连赵老师也不知道。
可是那晚我酒后不小心说漏了嘴，赵老师知道以后非常生气，他坚决要把事情说出去，要替程悦讨个公道。可现在正是我们雷氏企业更上一层楼的关键时期，如果被爆出这种丑闻对生意会有很大影响，我也是一时失控了才会……”
何念一叹了口气说：“我想，如果你弟弟在天有灵，看到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也会对你失望的。”
雷云霆看了看眼前的墓碑，轻声呢喃道：“你真的会对我失望吗？”
何朝途和罗彬已经将手铐戴在了雷云霆手上，雷云霆最后看着何念一说：“帮我向赵老师的家人道歉。”
5
赵文毅投河一案终于落下了帷幕，虽然这一次雷正依旧拼尽全力想把事情压下来，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没几天北禹市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都被这件事占据。雷正于是很快替雷云霆发布声明，表示愿意接受一切法律制裁，同时给予了赵文毅的家人巨额赔偿，并且交了大量罚金以求替雷云霆减刑。最终法院判决了雷云霆十年有期徒刑。
与此同时，最终被证实无辜的程悦得到了释放，但她的行为也对刑警队的执法过程造成影响，所以仍旧会面临一定的处罚。
在拘留所里，何念一又一次面对了程悦，“你为什么要替雷云霆顶罪？”他问。
程悦低着头保持沉默，何念一叹了口气，说道：“雷云霆给你听得那段录音我们已经拿到了。”
闻言程悦抬起头来，眼神中最后的坚守突然间消失了，接着她捂着脸开始低泣。
“26号那天晚上赵文毅告诉你的真相，他其实后来也借着酒劲和雷云霆讲过，雷云霆还录了音。”何念一慢慢说道：“十二年前，你父亲程守功并非因为救人而死，火灾发生时他根本没有顾及其他任何人，他只想自己逃命，所以赵文毅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去救那些孩子。而当程守功被压在门板下时，赵文毅也不是不想帮他，而是没法帮，因为当时他自己救了所有人，已经没有力气了。
赵文毅帮你父亲塑造了一个英雄形象，我猜是为了你吧，为了你以后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能更容易一些，他也是一片苦心。你以为你父亲的死是因为赵文毅见死不救，所以26号那晚去质问他，结果却发现真相居然是这样，你一定很失望吧？”
“你不会懂的，”程悦说，“这么多年里，我父亲一直是我最骄傲的存在，或许每个父亲都是女儿心里的英雄，但是对于我，他真的是我这些年承受那么多苦累的唯一信念。可现在我才知道，我一直引以为傲的父亲居然是个骗子，他不是英雄，只是个贪生怕死、沽名钓誉的懦夫。”
“雷云霆很了解你，”何念一说，“他知道你无法忍受这种事，知道你无论如何都想在外人眼里替你父亲守住英雄的形象。所以他利用这一点来威胁你，只要你承认了赵文毅是你杀的，那么你父亲的事就永远不会被别人知道了，对吧？”
程悦沉默了很久，最后淡淡地说道：“你无法体会那种感觉的，你的父母其实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听到程悦的话，何念一有些晃神，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他的父母。
——
两天后，何念一出席了赵文毅的葬礼，他和楚歌两个人站在众人身后，远处的棺木正在缓缓下葬。
“这件案子多亏了何警官。”楚歌说，“我代表赵老师的家人感谢你。”
“寻找真相是我们警察的职责，分内之事而已。”何念一淡淡地说。
“哎，”楚歌叹了口气，“说起来，程悦真的是个可怜人，自己孤苦伶仃这么多年，就算被强暴过也还是咬牙坚持生活，就是因为心里有她父亲做支撑，可现在，她唯一的支撑却也倒了。”
“是啊，真是造化弄人。”何念一感叹道，接着他突然皱起眉头，扭头问楚歌：“等一下，程悦被强暴过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警方好像还没有告诉媒体这件事。”
“我是从赵老师的日记里看到的。”楚歌说，“他在雷云霆出国几年后就知道了这件事。”
何念一愣了一下，脑海里的各种信息突然开始翻飞，刹那间所有的一起都变得诡异起来。
赵文毅早就知道程悦被强暴过的事了？
看着何念一突然呆住的模样，楚歌问道：“你怎么了？”
何念一没有说话，他突然预感到，雷云霆藏起来的的秘密似乎不止这些。
当晚，何念一连夜研究赵文毅的那些照片和日记，一直到凌晨天光微亮之时，一个最终猜测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此时他终于明白赵文毅日记里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反复提到“可怕”两个字。
真相真的太可怕了。
两个小时后，何念一已经坐在了北禹监狱的会见室里，不久身穿囚服的雷云霆被带了进来。从富二代到阶下囚的变化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精神刺激，他的状态看上去依旧很好。
狱警把雷云霆的双手拷在了桌子上后就到门外等候了，雷云霆看着眼前的何念一居然笑了起来，然后问道：“何警官怎么有空来看我？”
相比于雷云霆的轻松，何念一的表情则十分沉重，他对雷云霆说道：“你还是没有对我说全部实话，对吗？”
“何警官何出此言？案子都已经结束了，我承认我杀了人，现在也坐了牢，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事情没那么简单。”何念一说，“赵文毅很多年前就已经知道雷云帆和程悦的事了，所以那晚你们交谈的内容一定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何警官觉得是怎么样的？”雷云霆问。
何念一拿出几张照片说道：“这是赵文毅保留的你们两兄弟和他的合照，照片里戴红色手表的是你，戴白色手表的是你弟弟雷云帆对吧？”
雷云霆点了点头，何念一继续说道：“照片里有一个细节，雷云帆的右手用四个手指抱住了自己的拇指。赵文毅的日记里提到，雷云帆一拍照就会紧张，然后就会有这个习惯。这点很少有人知道，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细心的赵文毅却都看在眼里，而且写在了自己的日记里。
但奇怪的是，在雷云帆出事后的这篇关于你出国的报道上有你的照片，此时你的右手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这又能证明什么？”雷云霆道。
“除此之外，你还很喜欢弹钢琴对吧？我在赵文毅的日记里看到，你十三岁生日时曾经告诉他你的愿望就是你父亲可以给你买一架新钢琴。”
雷云霆说道：“没错，我已经弹了十多年钢琴了，那又能证明什么？”
何念一却突然摇了摇头，“那的确证明不了什么，可是我刚才说的并不是真的。赵文毅日记里的确写了关于你十三岁生日愿望的事，但不是想要一架钢琴，而是想让弟弟雷云帆尽快康复，因为当时雷云帆正巧生病住院了。”
说着何念一突然凑近了眼前的雷云霆，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知道这些事，是因为你根本不是雷云霆，真正的雷云霆十二年前已经死在了那场火灾中，而你，是雷云帆。”
雷云霆愣了一会儿，接着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态，他笑着说：“呵呵，何警官还真是充满想象力。你真的觉得一个人可以用别人的身份生活而不被发现吗？”
“你们两兄弟长得一模一样，除了赵文毅之外，就连你们父亲都因为跟你们相处时间太少而分不清楚。就算别人意识到你突然性格大变，也会认为是由于弟弟的死给你的打击太大造成的。况且你在那件事后不久就去了国外，那里没有人认识你。”
雷云霆缓缓说道：“何警官，你是北禹人，应该知道雷家兄弟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一个天资聪颖，一个资质平平，你觉得雷云帆能冒充的了雷云霆吗？”
“这就是最让我惊讶的地方。”何念一说，“你一定很辛苦吧？你一定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拼命努力，最终才在其他人眼前维持住了天才少年的形象，这些年为了演好雷云霆，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雷云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看着何念一沉默很久，最后说道：“你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何念一抬头看着他没有搭话，雷云霆则突然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6
十二年前，年仅十五岁的雷云帆一脸阴沉地坐在卧室里。程悦的事已经被雷正压了下去，但刚刚雷正把他叫去一顿臭骂，还罚他半年内除了上课外不准私自出门，此时的雷云帆心情差到了极点。
这时卧室门被推开了，雷云霆走进来说道：“小帆，你该去上钢琴课了，司机已经准备好了。”
雷云帆躺在床上扭过头去，哼了一声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想去。”
雷云霆叹了口气，走过来坐在弟弟身边劝道：“小帆，我知道爸刚刚骂过你，还罚了你。但这件事的确是你的错。”
雷云帆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但我今天真的不想去上课。”
“可是父亲现在还在气头上，如果你不去他更会生气的。”雷云霆说，“你听我的，最近表现好点，别让爸失望。”
“他已经对我失望了！他从来都只偏心你而已！”雷云帆大声说道。
雷云霆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雷云帆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他又轻声道：“对不起，哥，我不该这么说。但我今天确实不舒服，去不了钢琴课了。”
雷云霆想了想，突然说道：“这样吧，我替你去上课怎么样？”
雷云帆闻言终于回过了头：“你替我？”
“对啊，反正就连父亲很多时候都分不清我们。我替你去肯定没问题的。”雷云霆说着摘下了自己的红色手表，“给你这块，把你那块白的给我。”
雷云帆跟雷云霆换了手表，然后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雷云霆此时笑着说道：“哈哈，好了。从现在起我就是雷云帆，你就是雷云霆了。我去上钢琴课了，弟弟，不，哥哥你好好休息。”
雷云霆挥着手离开了卧室，留下雷云帆坐在床上发呆，半晌后他喃喃自语道：“我是……雷云霆了。”
听完雷云霆的讲述，何念一沉默了很久，之后说道：“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我之前一直忽略了赵文毅日记里最重要的一句话，他说‘云霆一定还是那个云霆’。原来他是意识到你可能是雷云帆，所以那晚才去见你的，也是因此才被你杀了。”
“何警官这样讲就不对了。”雷云霆突然又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说的就是事实呢？我只不过随便编了一个故事逗逗你而已。”
“什么？你……”
雷云霆看着何念一，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你觉得我的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毕竟已经过去十二年了，你有办法证明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又道：“换句话说，你觉得我是雷云霆，还是雷云帆？”
何念一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即使眼前的雷云霆真的是雷云帆，何念一也无法证明，那些照片和日记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十二年了，当年那个葬身火海的男孩早已入土为安，赵文毅也死了，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拿不出有力证据，那此刻眼前的这个雷云霆就永远都是雷云霆。
雷云霆这次主动凑到何念一面前，说道：“我在监狱里过的很好，人人都知道我是北禹出了名是天才少年，人人都敬我。我父亲在外面会帮我打点一切，也会想尽办法帮我减刑，等我刑满释放后，雷氏企业还是我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雷云霆。”
说完这些，雷云霆大声对门外喊道：“狱警同志，我们聊完了。”
说着他慢慢站起身，何念一看到他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眼神中竟也出现了一丝疯狂。
“只要我是雷云霆，坐牢又如何？”
狱警很快带走了雷云霆，走廊里回荡着他颇有些疯狂的笑声。空荡荡的会见室里只剩下何念一一个人，他颓然靠在椅子上，神情十分复杂。
何念一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疯了，为了维持住雷云霆的身份，他几乎牺牲了一切。而他的牺牲的确得到了回报，即使如今等着他的是十年的牢狱生涯，但已经没有人可以夺走他的身份了，他就是雷云霆。
——
十二年前。
躺在卧室里睡觉的雷云帆突然被屋外的吵闹声吵醒，他起身来到楼道里，见到所有人的神色都不太对。最后他走到雷正的房间门口，透过门缝见到管家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雷正面前。
“老爷，不得了了，少爷他……少爷他出事了！”
“什么！”雷正猛地站起来，身体瞬间开始颤抖，他慢慢问道：“霆儿还是帆儿？”
“是二少爷。”管家说。
下一秒，门外的雷云帆居然从雷正的脸上读到了一丝庆幸的神色，虽然那神色只存在了一瞬间，之后就被焦急和担忧覆盖，但雷云帆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
雷云帆站在门外双眼失神，灵魂仿佛在瞬间被抽走，身体则如坠冰窖。
不只是因为大哥的事，更是因为他彻底意识到，原来在父亲心里，自己根本没那么重要。
雷云帆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慢慢在楼道里游逛，对身边的一切声音充耳不闻，只是不停地自言自语：“父亲喜欢大哥，赵老师喜欢大哥，程悦也喜欢大哥。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大哥？
如果，我能变成大哥该有多好。”（作品名：《罪影重重：坠河》,作者：陈榟宸。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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