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与现代社会不同,在科技极端落后的古代,女性的美是纯粹的、自然的、真实的,正所谓天生丽质难自弃。但十分遗憾的是倾城的容颜往往带来的是倾国的代价,北齐时期的冯小怜就是这样一个被人们诉说了千百年的“乱世佳人”。
冯小怜之所以闻名,是因为与“玉体横陈”这个充满“荷尔蒙”,让人不禁浮想联翩的的成语有关。据说是这样的,一代美女冯小怜不仅婀娜多姿,肌肤吹弹可破,呵气如兰,还精通”狐媚之术“,因此北齐后主高纬对她十分宠爱,但高纬生性有些变态,竟然让她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衣服,躺在朝堂的案几上,搔首弄姿,供朝臣们观摩参观,上演了 一幕活色生香的春宫大戏。而现实中真是如此吗?
翻开文献,关于冯小怜的出生、籍贯、乃至父母等身世问题已经无从询查,唯一的线索是从她成为北齐穆舍利皇后侍女开始的,可见其出身并不高贵。至于穆舍利则是北齐后主高纬的第三任皇后,也是侍女出身,后来凭借着艳丽的姿容,以及后主高纬的乳母陆令萱(电视剧陆贞的原型)的支持,在残酷的宫斗中脱颖而出,成功皇后。然而随着岁月易逝,容颜易老,渐渐失去宠爱的穆舍利深谙宫廷纷争的残酷,为求自保,将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身的冯小怜献给后主高纬,作为自己的皇后宝座的“续命”。
聪明伶俐、美艳绝伦、精通音律、能歌善舞,冯小怜这样的女子谁能不喜爱!坐则同席,出则并马,后主高纬疯狂的迷恋上了这个女子,恨不得与她生死一处,为此不惜倾其所能。据说冯小怜身上的衣服首饰,动辄价值千金,为此还派人往宿敌北周购买珠宝,此外高纬特意挑选了千名宫娥彩女作为淑妃冯小怜的侍从。
冯小怜虽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没有忘记穆舍利皇后的恩情,始终拒绝高纬立后。此后两人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爱情之中,每日里不是歌舞宴乐,就是外出骑马射猎。高纬还通音律,作了一首《无愁曲》,冯小怜拨动琵琶演奏,两人一唱一和,好不快活。高纬自称“无愁天子”,每日与冯小怜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高纬有了爱情,就忘了事业,更为要命的是他的事业就是他的国家。当时的中国已经进入南北朝后期,存在着三个主要政权:占据关中、四川地区且日益强大的北周,实力弱小、割据江南的陈国,以及统治黄河中下游不断衰落的北齐。北周武帝宇文邕大力改革,国力远远超过了其他两个政权,于是不断的对北齐发起战争。而北齐后主每日与冯小怜风流快活,荒废朝政的同时,还杀死了手下不少武将,其中就包括著名的兰陵王高长恭,以致国力日衰。
终于在公元576年,北周调遣十几万大军发动全面攻势,北齐重镇平阳岌岌可危。根据文献记载此时的高冯两对神仙眷侣正在三堆山打猎,军情紧急,而冯小怜坚持再打一围,结果导致回援迟缓,最终平阳陷落。高纬先行一步逃到了邺城,自己的母亲胡后到来,高纬安居城中,没有出迎;不久冯小怜将至,高纬立即命人凿城北门出十里相迎。
兵败如山倒,北齐军此后节节败退,577年年仅21岁的高纬禅位给了自己8岁的儿子,当起了太上皇。眼看战局不妙,高纬竟然抛下母亲妻儿,与朝夕不可离的冯小怜率领十几个骑兵南逃陈国,结果在青州,为周军俘获,北齐至此灭亡。
即使身为亡国之君高纬对自己的冯淑妃还念念不忘,向北周武帝请求和冯小怜在一起,武帝爽快的答应了。但好景不长,不久北周武帝以谋反为名将高纬在内北齐皇室男子全部杀死,而冯小怜作为战利品赐给了代王宇文达。没想到一向不好男女之情的宇文达像变了一个人,十分宠爱冯小怜,这引起了代王正妻李氏的妒忌,两人之间勾心斗角。
虽然冯小怜在争宠斗争占据了一时的上风,但她的厄运不可避免的到来了。581年杨坚取代宇文氏的北周,改国号为隋。身为北周宗室的代王宇文达被杀,冯小怜则隋文帝杨坚赐给宇文达正妻的哥哥李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询让她穿着粗布麻裙舂米、劈柴、烧饭,备受屈辱的冯小怜最终选择了自杀,一代佳人至此玉殒香消。
这就是冯小怜的一生,至于”玉体横陈“,翻遍的文献也不见有记载。试想冯小怜深受高纬的宠爱,怎么会当众裸体展示呢?其实”玉体横陈“来自李商隐的一首诗”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李商隐是中晚唐时期的诗人,此时距北齐已有一百五十多年,这首诗更多的是讽刺当时的唐朝皇帝不作为,每日寻欢作乐,导致国事日衰,如同当年的北齐。
在后来人都把冯小怜描述成为北齐的亡国祸根,“玉体横陈”被彻底误读,成了她的祸国的“铁证”。在在男人角逐天下主宰的时代,她的美丽注定是一个错误。其实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弱小的女人,一个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女人。最终她无可避免的沦为政治上的牺牲品,成为世人口诛笔伐的对象。历经了一千四百多年流言,以至于现在我们无法还原一个完全真实的冯小怜。
最后抛开那些所谓的天下大势,回归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透过一首诗切身感受一下她内心的最真实想法。在成为代王宇文达的宠妾后,一日弹琵琶,不慎弦断,于是写下了她至今唯一流传下来的诗作:
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
欲知心断绝,应看胶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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