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水浒》的广大读者们一个问题,除了拥有主角光环的梁山之外,要问最强的势力是哪个的话,估计大家会异口同声的说是江南方腊。
毕竟梁山为了打下江南可谓损兵折将,一百零八个头领过去,只有三十六个回来,伤亡率高达三分之二,绝对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这个原因很好理解,因为历史上宋江和方腊起义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并非纯小说虚构,只不过真正的方腊起义无论是影响力还是声势都远超宋江,方腊他们一度占据了两浙大半,而宋江不过就是在山东一角折腾罢了。
所以施老爷子虽然是主写梁山,但却也不好意思把方腊一方写的太弱了,这就有点过了。
而除了方腊一伙儿以外,若是再说哪个势力更强的话,估计挺朝廷的人不多,而祝家庄和曾头市这两大民间武装的拥趸会占据多数,毕竟祝家庄足足打了三次,前两次都是一败涂地,而曾头市则更加威猛,杀了梁山第二任首领晁盖不说,教师史文恭论实力在整部水浒中都能位列前三甲。
不过可能有些朋友会有疑问,这两家不过是两个村子罢了,怎会恁地强悍?是不是施老爷子在信口开河呢?
红尘君这里要说一句,还真不是,要解释这个问题,必须先从历朝历代的“家族”势力谈起。
家族势力的由来
其实熟悉咱们中国历史的朋友都知道,咱们国家最初就是家族和氏族建立起来的,然后再次回归家族——也就是所谓的世家,其中有些世家的历史比一个国家还要悠久,改朝换代,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换个主人而已,并不会动摇其根本。
在一个家族的成员里面,他们家族本位的思想让他们把家族利益看的比国家还要重要,都是先有家再有国,若是家族和国家的利益一旦发生了冲突的话,大部分的家族成员恐怕都会无条件的站在家族这一边来。
其实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对于这种家族势力当然也很警惕和排斥,双方一直处于一种博弈关系,时而合作,时而对抗,但是到了宋朝之后,由于对士大夫等文人的重视以及武将的打压和抑制,导致对内的控制能力有所下降。
尤其是中后期,搜易只要这些地方家族势力不和朝廷公开作对的话,往往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所袒护。
比如《宋史》记载,宋高宗曾经说过,“贪吏害民,杂用刑威,有不得已。然岂忍置缙绅于死地耶?”,这里的缙绅,其实指的就是这些家族的高层,他们不少甚至都在朝廷担任官员,显然朝廷也不愿意和这些地方家族们作对,以免把民众都推向起义一途。
这个情况正是从北宋末年开始变得极为严重的,而《水浒》的时代背景正好是宋徽宗年间,正是这个时期,朝廷对于地方家族的掌控力正处于最弱的时候。
这种地方家族最大的特点就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关系十分牢固,远比朝廷中的官员的忠诚要高得多。
这一点正好在最近刚刚播出的热剧《哪吒闹海之魔童降世》中有所体现,当时的龙王三太子敖丙,其实从内心来讲并不愿和唯一的朋友哪吒为敌,但却无法忽视整个龙族的利益,他身上的来自所有族人的“千鳞甲”,是最好的防御盔甲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一道枷锁和桎梏?
再比如祝家庄,就是以祝朝奉这个家族族长为首,下面祝龙,祝虎,祝彪三个儿子,聘请了外面的高手栾廷玉为教师,又和世代交往的邻村李家庄和扈家庄结盟,从而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地方势力。
曾头市也是大同小异,以族长曾长者为首,下面五个儿子曾家五虎,再加上外聘的高手史文恭为教师,苏定为副教师,但是真正内部意见有冲突的时候,史文恭虽然武艺高强,但却依然要听从曾家五虎的命令,可见这自己人和外人的区别,还是根深蒂固的。
地方家族和朝廷的关系
这地方家族武装和朝廷的关系,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相互依存,相互利用,相互支撑的关系。
从这些家族的角度来说,他们其实本身属于大地主阶级,他们的武装力量其实一部分是来自于自己家族成员,另一部分就是那些庄客——也就是租种他们土地的佃户农民,因此对他们来说,一个稳定的政权是十分有必要的,他们同样不喜欢战乱。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合作的基础,所以大部分的地方氏族武装和朝廷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朝廷对于这些地方武装也有如下的需求:
第一,就是维持当地的基本秩序,不要出现农民起义这样的极端事件,而这同样也是地方家族的愿望,他们同样也不希望治下的农民们闹事甚至起义,也不愿意别的农民起义军来骚扰他们。
第二,当时宋朝和周围的少数民族政权争纷不断,在边境上囤积了大量的兵员——比如《水浒》中提及的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和他的弟弟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就是典型。
但就算是有这些边兵防守,对于来去如风的草原民族们来说总还是有机会过来的,毕竟那么长的国境线想要完全防守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需要各个地方都有足够的实力来保护自己,尤其是北方各地。
而这些地方家族武装,则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我们都知道无论祝家庄还是曾头市,他们都依据各自的有利地形在村子外围布下了非常强悍的防御线——尤其是祝家庄,那盘陀路极其复杂,若不是石秀从村子里的钟离老人那里问出秘诀的话,弄不好第一次攻打祝家庄的时候宋江就要失陷在那里了。
而曾头市的曾家来历也是十分复杂,《水浒》中曾经交代他们是金国人,所以极有可能是当时的女真族和汉人边境的混血儿,因此战斗力那么彪悍也就不足为奇了。
红尘君说
综上而述,祝家庄和曾头市这些地方武装实力如此之强,原因不外如下几点:
第一,他们内部都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忠诚度十分高,凝聚力相当强,远不是朝廷官兵所能比拟。
第二,他们最初建立武装的目的就是以防御外敌入侵为主,因此堡垒的地形和外围防御力都是极其坚固,想要从外部打下难度非常大。
第三,他们和朝廷的关系总的来说还是互相配合为主,所以无论祝家庄还是曾头市,捉到梁山的头领后都打算解去官府领赏,而当时登州兵马提辖病尉迟孙立按照吴用的计策,冒充官兵去帮助祝家庄,对方也是毫不怀疑,甚至还热烈的欢迎,就可见一斑。
第四,其实祝家庄也好,曾头市也好,和梁山其实也没有本质上的冲突和矛盾,他们和梁山为敌更多也只是停留在口号上而已,并没有真的主动出兵攻打梁山,那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其实他们这样的势力还有许多,只不过祝家庄和曾头市这两个倒霉蛋,一个是因为时迁偷了一只鸡,另一个是因为抢了段景住一匹马,结果“小矛盾”激化后和梁山发生了正面冲突,并逐渐升级,最终引发了不死不休的血战。
想必无论祝朝奉还是曾长者最后肠子都悔青了吧,早知今日,当初把那只鸡送给时迁,或者不要抢段景住的那照夜玉狮子马不就完了吗?他们又怎么会弄得家破人亡,鸡犬不留的地步呢?
说到底,他们还是没有理解透“一个地方武装的自我修养”,那就是自保为主,闷声大发财,而不是四处树敌,惹是生非。
参考文献:
《水浒》
《宋史》
《续资治通鉴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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