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15年到公元前314年中国历史上发生了一件奇诡的事情,《战国策》和《燕世家》是这样记载的:
“章子将五都之兵,以因北地之众以伐燕。士卒不战,城门不闭,燕王哙死,齐大胜燕,子之死。”
这段记载的问题在哪里?就在“士卒不战,城门不闭,燕王哙死”这句话上,说的好像燕王哙完全不得人心,遭到国内阿兵哥的唾弃,竟在齐国攻打自己国家的时候夹道欢迎,箪食壶浆。如果事实真是阿兵哥们一边倒的不认同自己的国王,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拥立新的君主而要夹道欢迎齐王的到来呢?国人废立君主的事情在春秋战国似乎并不少见!
这件事如果从《孟子》一书中来看,则更加的趣味异常。
“齐人伐燕,宣王问曰“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五旬而举之,人力不至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
齐宣王对这次攻打燕国的结果十分满意,他身心愉悦甚至感受到了老天爷的号召。
他对孟子说:有人劝我收了燕国,有人劝我不要收!但是我个人觉得吧,像齐燕这样势均力敌的国家,俺们50天就干掉了燕国,这大概不是人能干的事儿,我要是不收了燕国,怕是会遭雷劈!
齐宣王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燕国人对他的喜欢,也没有说任何燕国阿兵哥箪食壶浆的事情。宣王就是这么xx无情,他感谢老天。
孟子则回答道“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其有他哉?”
有这样箪食壶浆欢迎别国攻打自己的吗?有的!“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我后’。”汤武革命的老汤,就是这样受人欢迎的,各个蛮族经常抱怨老汤不攻打他们。
这样的事儿你信吗?但是不管你信不信,老汤的历史和齐宣王的现实摆在了这里,大放异彩的告诉我们,“箪食壶浆”真的有的!至少孟子在理论上告诉了齐宣王,您老就是汤武的仁义之师,虽然这极有可能是滑头的孟子为了兜售自己的仁义治国理念而给齐宣王下的一剂迷魂汤。
在齐国人沉浸在天授命,孟子给齐宣王熬制“箪食壶浆”迷魂汤的同时。赵国的武灵王则在冷艳的瞧这齐国呵呵笑,他从燕国找来了公子职,立为燕王就是燕昭王,让乐池带着兵去燕国了。比起齐宣王的“遭雷劈”,赵国的行动更加名正言顺。
齐赵两个大国决心在燕国扳一板手腕,燕国完全成了他们的政斗战场!然而这一切的根源则是历史上美名流传的“禅让”!
关于这次“禅让”事件,网上多有人讥笑和嘲讽,将燕王哙斥为老糊涂的蠢蛋,然而当我们看到这次“禅让”事件的全面后,却不免会为弱国的内政感到痛心!
公元前316年,距离战国结束还剩下95年,这个时候整个中华大地上的改革浪潮早已接近了尾声,齐国邹忌改革,秦国商鞅变法,赵国公仲连改革,魏国李悝变法,韩国申不害改革,楚国吴起变法获成功或失败已然成为历史。也许细心的你已经发现,所谓战国七雄中唯一没有实行变法的就是燕国,燕国成为了大潮流下的吊车尾。
燕王哙对自己国家的未来和前途充满了忧虑,“不安子女之乐,不听钟石之声”,他对女人没有性趣,对音乐没有好感,他苦身忧民,一门心思想改革,一心意义求发展,终于哙搞出了震天响的改革动作,他的改革十分猛烈,惊世骇俗,他把君位传给了相国子之!
有人说这是子之搞的阴谋,试图夺取燕国的控制权,而燕王哙受骗了。
这种说法的根源来自《战国策燕策一·第十章》“燕相子之与苏代婚,而欲的得燕权。”于是苏代为子之游说燕王哙,让燕王重用子之,然后让位。然而细心读过战国策的人,就会发现其中的谬误,因为在《战国策燕策一·第九章》还有这么一条记载“苏秦之在燕也,与其相子之为婚,而苏代与子之交。”那么问题来了,子之到底是与谁婚呢?《战国策》是为游说家的教科书,多会严重夸大其词来说明策士的重要性,苏代的事情同样如此,只不过是为了后面的“苏代归齐,齐善代之”张本而已。
现在让我们设定子之就是为了夺权而来,燕王哙的“禅让”已然是真实有效的,再不济也就是一个“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从禅让事件发生之后太子与子之的争斗结果来看,这次“禅让”也是成功的。
这次争斗结果如下:“太子因要党聚众,将军市被围公宫,攻子之,不克。百姓反攻,太子平、将军市被死以徇。”可见子之在燕国内部是有很强大的支持!
但是燕国的问题不在内部而在于外患,在所谓的家天下的继承条前提下,禅让确实给外国的入侵制造了借口。因此齐宣王对太子平这样说到,“寡人闻太子之义,将废私而立公,伤君臣之义,正父子之位,寡人国虽小,不足先后,虽然则唯太子所以令。”齐宣王企图吞并燕国的企图昭然若揭!
接下来就发生了开头说的事情,“士卒不战,城门不闭,燕王哙死,齐大胜燕,子之死。”以及孟子“燕国箪食壶浆”的说法。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太子平的余党内外勾结的结果。
齐国的强势介入,覆灭了燕王哙的政治改革,这并不能表示燕王哙的愚蠢,而是弱国的无奈,燕王哙将位置传给子之就遭到了齐国讨伐,然而赵魏韩三家分晋,齐宣王的先祖代齐谁伐了他们呢?这又能找谁去评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