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按：我们不知道一只猴子需要尝试多少次才能码出莎士比亚全集（《有人打算让群猴子完成莎士比亚的所有著作》）。但今天文章中所介绍的计算机，则在170多年前就能自动谱写拉丁文的六音步诗作。
虽然有些证据表明，该计算机的发明者可能是出于商业利益的目的而发明并制作了这个机器（投入一先令硬币，即可作诗一首）。但无论如何，这种充满哲学意味的尝试即使是在今天看来，仍然是群众所喜闻乐见的。最后，附上这台机子所做的一句短诗：
A line, once lost, may never again be seen.
A thought, once flown, perhaps for ever flies.
也想尝试自动作诗？请在百度或谷歌手动搜索“自动作诗”，相信有些句子一定会让你过目不忘的……
文/Amanda Kolson Hurley
译/阙正丽
校对/黄小译
原文/www.atlasobscura.com/articles/the-strange-victorian-computer-that-generated-latin-verse
这台计算机名叫尤里卡，它也许曾给查尔斯·巴贝奇（十九世纪英格兰数学家）和埃达·洛芙莱斯（拜伦之女，世界上第一位程序员）带来很大的启发。
尤里卡计算机的内部结构图（图片源自：阿尔弗雷德·吉列信托公司）
1845年7月，英国的猎奇者们纷纷前往伦敦的埃及大厅尝试操作这个夏季新奇的事物。支付一先令之后，他们就可以站在这个木制的柜子前开始操作这台计算机。只要拉动杠杆，面板后面布满了金属辐条的六个滚筒就会开始转动。转动的滚筒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们随后会看到，计算机上出现的并不是数值计算，也不是一排水果符号，而是一种特别的东西：是经过推敲的拉丁诗歌。
这个出现在维多利亚时期的奇怪的小玩意儿，是最早期的计算机雏形，名叫“尤里卡”（Eureka）。
“尤里卡”这一疯狂的想法源自英格兰西南部一位名叫约翰·克拉克（John Clark）的人。这位古怪的人是赛勒斯和詹姆斯·克拉克的堂兄弟（二者在上世纪50年代所做的沙漠靴，至今仍在售卖）。克拉克正是在这些小机器十分流行的情况下组建了尤里卡。正如文学学者杰森·大卫·霍尔（Jason David Hall）在一篇尤里卡学术文章中介绍的那样，它融合了其他原始计算机的优点，例如创作出波尔卡舞曲的多角口琴以及“歌雀”（一种发声设备）。触碰其附带的键盘时，会发出声音。
这是尤里卡机器的内部运作图，由木制的滚筒和金属辐条组成。它能够做出2600万个排列组合。（图片源自：阿尔弗雷德·吉列信托公司）
但是要用尤里卡来创作拉丁语六音步诗歌，情况就复杂多了。六音步是古罗马诗人奥维德和维吉尔创作史诗时用到的一种诗歌韵律。每行诗歌有六个韵律单位，这些单位在诗歌中叫做音步（即表现诗歌节奏的音组）。一个音步可以是扬扬格——由两个长音节组成，或者是扬抑抑格——一个长音节后面跟着两个短音节。但是，每行诗的第五个音步大多是扬抑抑格，第六个音步则通常是扬扬格。因此拉丁语六音步诗歌的写法也是有严格要求的，就像是要遵守一定的数学公式一样，就像下面这样：
_ ͜ ͜ | _ ͜ ͜ | _ _ | _ _ | _ ͜ ͜ | _ _
为了确保尤里卡自动创作出来的诗歌读起来既有韵律感又语意连贯，克拉克给每个滚筒上的词条设定相近的含义，并且让这些词每次都能遵守相同的语法顺序：
形容词-名词-副词-动词-名词-形容词
_ ͜ ͜ | _ ͜ ͜ | _ _ | _ _ | _ ͜ ͜ | _ ͜
Martia castra foris praenarrant proelia multa.
“Military camps foretell many battles abroad.”
（军营的存在预示着战争的展开）
阿尔弗雷德·吉列信托公司的一名管理者卡琳娜·维拉沙米说：“尤里卡能够做出2600万个密密麻麻的排列组合。如果让它不间断地运转，直到完成2600万个排列为止，要用74年之久。每当我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19世纪早期竟然有这样的人才。”阿尔弗雷德·吉列信托公司是一个非营利性质的公司，创办的目的是为了保存克拉克家族及其企业的历史档案。
诗人拜伦之女：被誉为世界上第一位程序员的埃达·洛芙莱斯
查尔斯·巴贝奇绘制的差分机
尤里卡是可编程计算机的先驱之一，而更多相似的设备则主要是由查尔斯·巴贝奇（Charles Babbage）以及埃达·洛芙莱斯（Ada Lovelace）发明的。卡琳娜·维拉沙米说：“根据我们所看到的以及进行的调查研究，我们觉得巴贝奇也曾经参加过这次展览。并且，克拉克和巴贝奇可能还互相认识。”巴贝奇曾经这样形容过克拉克，说他跟这台机器一样古怪。这可能和克拉克奇怪的穿着风格有关：他喜欢穿前襟敞开的衬衣，并在领子周围围上一条围巾。
约翰·克拉克这张19世纪40年代到50年代早期的相片是用银版照相法拍摄的。（图源：阿尔弗雷德·吉列信托公司）
尤里卡的出展非常成功，展出获得的收入足够让克拉克后半辈子衣食无忧。1853年，克拉克逝世。之后，这台机器留在了英格兰西南部萨默塞特郡街上的克拉克家族鞋厂。如今，这台机器归这家信托公司所有，这些年来一直被闲置在储藏室中，早已布满了灰尘。
不过，在英国艺术和人文学科研究委员会的支持下，该信托公司以及专家学者（包括文学学者杰森·大卫·霍尔）组成的团队不久前刚修复了尤里卡，使其得以正常运转。此外，他们正在努力打造一个现代版的尤里卡。该团队还计划使用三维技术做一个能在网上使用的交互式虚拟机。这一整个过程将被录制成纪录短片，并定于2017年初发布。
但是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没搞明白：为什么偏偏要用计算机来创作拉丁诗呢？因为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英格兰，希腊和罗马经典是精英教育的核心，尤其是韵律学（研究格律诗）。自19世纪40年代那次展出后，尤里卡就跌入了教育界争论的漩涡。改革者想取代经典并拓宽课程，新增诸如化学和现代史等科目。至于尤里卡的出现到底是在颂扬古典教育还是只是对此进行拙劣的模仿，维多利亚时期的人会赞成哪一种观点，这要看他们的改革立场而定。
这是被修复之前的尤里卡，时间大约是在1970年。（图源：阿尔弗雷德·吉列信托公司）
一些维多利亚专家对使用机器编写诗歌这一想法感到很困惑，如果真有其事，其实就等于是在挑战人类的创造力。从那以后，人们对智能程序的争论越来越激烈。也许这正是直到现在人们都还对这看似深奥的机器如此感兴趣的原因。
卡琳娜·维拉沙米说：“9月初，被修复的尤里卡在从埃克塞特大学回到萨默塞特郡不久之后，该信托公司将尤里卡拿去展示了几天，并在展示会上做了一些演示。这次展示吸引了大量的观众。当人们进来看到这台机器的时候，大家都瞠目结舌，感到很震惊。”即使是在170年后的今天看来，借用维吉尔的诗句，这个设备仍然是“不可思议的存在（mirabile visu）”。
“利维坦”（微信号liweitan2014），神经基础研究、脑科学、哲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反清新，反心灵鸡汤，反一般二逼文艺，反基础，反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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