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发现官
如果有一个词在六月以前就能当选2017年度热词,那一定是“丝绸之路”。我们至今都无法估量那条路带给我们了什么,只知道从它的开辟者——张骞持节向西的那一刻开始,春风就卷起了长城外的黄沙。
理论上看来,传统丝绸之路的终点在意大利半岛的罗马,而在我眼中,第一次丝绸之路的开辟,终点则在陕西省汉中市城固县的一座西汉式建筑——张骞墓。
与国内现多见的名人墓葬相似,“张骞墓”由纪念馆和墓园组成,前为纪念馆,后为墓园。整个建筑里最有汉武盛世之风的,就是青砖甬道上耸立的阙门。这座阙门是由建筑大师梁思成亲传弟子张锦秋设计的,两阙相对,青砖筒瓦,飞檐斗拱,威严古朴。阙门里头是有古朴西汉之风的献殿,殿门上出人意料地嵌了一红一黑两幅对联,而献殿的祭台上立着张骞最后“落魄”使团的石像——张骞本人,随从甘父,和一位匈奴女子。献殿的后面就是张骞墓了。
如果说张骞位列九卿,死后却不能葬于长安的疑点让后世怀疑张骞墓的真实性,那么墓前一对留存了2100年的西汉石虎,我想,能给出一些答案。如同墓主人一样,就连这对石虎,也命途多舛。
据清代《城固县志》记载:“西八里,地有二虎,列于张骞墓前,水深数尺不没。”这里,表明了石虎属于张骞墓。这对石虎到了文革时,被当作“四旧”炸裂田中,四散分离,附近村民冒险将碎片拣回收藏。到了1978年,石虎碎片经考古部门征集修复,才又终于安放墓前。这时的石虎,已经被岁月磨蚀了形状,但昂首垂尾,神韵更盛。它们甚至有着属于自己的神话故事:张骞奉了汉武帝的命令探访黄河的源头,在天河上摆舟乘船时遇到了天上的织女。织女以两织梭赠予张骞,而这石虎正是织梭所化。后唐代杜甫为这石虎作诗云:“九曲黄河凝底冻,张骞无处再乘槎。”
墓前的建筑是古朴,张骞墓本身是简朴。一座青翠的土丘,前植松柏,松柏掩映下立着一堵凸字形的墓碑墙,正中嵌“有漢博望侯張公騫墓”字样。碑墙左侧是一座1939年所立的“增修漢博望侯張公騫墓道碑“,用以记录当时的修缮事宜。这块增修石碑的奥妙,在国内也是不可多得。石碑由吴世昌撰文,黎锦熙书丹,阴面是许寿裳以篆书之意用隶书书写的《汉书·张骞传》。近代三大学者的呈现聚集一碑,罕见之致。由于黎锦熙是语言学家的关系,石碑的碑刻在国内最早使用了新式标点,价值极高。
你也许能注意到,这座栖身了中国最伟大外交家的陵墓,除了后世垒砌的荣光,似乎真的乏善可陈。它和它的墓主人一样,被一时的强光弱化在了辉泽背后。
张骞开辟的丝绸之路,起始于两千两百年前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那时的武帝多“轻狂”啊,为了汉朝女子不再因安定边患远嫁和亲,一时意气要遣使节拉拢西域大月氏,合力斩断匈奴右臂。而使节征令,无人敢应。在那之前,谁都知道,连秦始皇都筑起了阻西的长城,长城以外,迷障般的地形、神出鬼没的沙盗、恶劣的气候、未知的风土……什么都可能发生。
但有了“疯子”,自然就有“傻子”。时为中郎将的张骞应了,他自幼长在汉水之滨,崇拜张仪合纵连横的气魄智谋,和汉武帝一样,他认为北征西域并不是痴人说梦。于是,张骞接过使节开始了西行之路。我想,他不会笨到不知道这是一趟“走不通”的路,因为大月氏在匈奴领地之北,到达目的地之前,一行100多人的汉朝使团势必要“浩浩荡荡”地经过匈奴之地,不出所料,他被俘虏了。
不同于武将,持节而非刀剑的使臣,从来靠的都是舌头。张骞说:“只要舌头还在,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因为人才难得,他侥幸被留下一条命,持使节在匈奴待了十一年。十一年里,每个四季,他都在观察匈奴的水草变化,每次出行,他都会关注大漠的路线地形……时间,把他完全变得像个胡人,说胡语,习胡俗。在胡人都放松了警惕后,张骞脱逃了。
这次,使团只剩下了两个人。他们朝着十一年前的目的地——大月氏,越沙海,过葱岭,继续前进。后拉拢大月氏不成,张骞出使羌族,回汉途中又落入匈奴之手,二次脱逃后,张骞到长安时,距他上次出发,已过了十三年。张骞从27岁的少年人,变成了40岁的中年人。世人记得唐僧取经十四载,九九八十一难,却还有悟空保他,而让武帝都早已放弃了希望的张骞,不知道保他的是什么。
张骞回来了,根据他的讲述,武帝命人成书《西域传》。公元前123——前119年,卫青、霍去病接连在张骞的帮助下北击匈奴,让昔日强悍的匈奴一再退避,唱着“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祁连山、焉支山,在那时,已经成了汉朝的版图。
因为成功打击匈奴,卫青封大司马大将军,时年十九岁的霍去病直取祁连山,封骠骑将军。而随军指点匈奴地形、骑兵水草的张骞只封博望侯,甚至在李广出征失利后,张骞被连累削去爵位,贬为庶民,直到他再次出使西域。这次出使,历时五年,他甚至派副使分路出使西南,拉拢周边各国。因为博望侯声名远播,当时汉朝的每一个使节都称自己为博望侯,以使外邦归心。回朝一年后,因为积劳成疾,张骞病故。葬于封地,陕西省汉中市城固县。
时至今日,世人记得霍去病的鲜衣怒马,封狼居胥;记得汉武帝千秋功业、北击匈奴;甚至记得李广的老骥伏枥、愤懑而终……却往往忽视了强光之下的源头,征伐之路的开辟者——“张骞”。使节,用舌头,不用刀剑。不会有少年郎的前呼后拥,争先效仿;不会有热血沙场让他纵马奔驰,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不会有穷兵黩武的帝王加之青眼,许他不拘小节洒脱任性;甚至不会有太阳底下的欢呼和畅快淋漓的大笑,他只能手无寸铁地在异邦的帐篷下或杀机四伏的殿宇里,用智谋和胆识化解一个又一个刁难,重复着那句:“吾乃大汉使节。”
张骞,作为第一位走出长城的使节,他用半生把世界的东方和西方相连,在战争之后,刀鞘以前。
发现君
说起来,人们总会把张骞和另一位汉朝出使匈奴后被扣留的使臣——苏武搞混。两人都是汉武帝时使臣,但张骞被扣留十一年之后自己逃回了汉朝,日子过得相比之下也比较舒服,期间还娶了一位妻子,也就是跟他回到汉朝的那位匈奴女子。苏武在他死后十四年出使匈奴,被扣留了整整十九年,生活惨不忍睹,被匈奴流放到北海(今贝加尔湖)边模样,还被威胁公羊产子才放他回国。后来匈奴把他放回汉朝,也不知道公羊产子了没有。
文字丨小宇
编辑丨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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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来源于风物发现官:faxianguan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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