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昌(1881~1932年),字效坤,山东掖县人。1925年至1928年5月任山东军务督办。1932年从日本返回山东,后被山东省主席韩复榘派人在济南车站刺死。
一、父亲的绰号和民谣
“张宗昌,吊而郎当,破鞋破袜子破军装。”
“洋肉馆,女招待,吃一毛,给一块。”
“张长腿,有三多,兵多钱多姨太太多。”
这些都是山东的民谣。
林语堂写过一篇文章,名字叫《狗肉将军回忆记》,该文收在1940年出版的《爱情与讽刺》一书中。林语堂在文中说父亲还有一个绰号叫“狗肉将军”,这是不对的,因为父亲从来不吃狗肉,他嫌狗肉腥。
二、父亲的文化水平
风传有一本书,叫《张宗昌诗集》,其实这是子虚乌有的事。
父亲确实作过诗,如祝寿诗,还作过悼词、挽联等,但是所有这一切均出自他的部属秀才刘怀周之手。
父亲只上过三年学,就因家贫辍学。在海参崴时期,他学会了一口流利的俄语,且当过翻译。平时不爱学习,而喜欢舞枪骑马,文件都是由别人读给他听的。他曾经说:“他娘的,这笔比枪还重。”一次,哥哥宁乐正在读诗,父亲却不准看,还说:“看这破玩意有什么用?”
后来父亲意识到了自己文化水平低的缺点,他说:“我这辈子在读书上亏欠了。”因此,他对自己的子女学习要求严格起来。张家后代的文化水平普遍比较高,与父亲后来的重视文化不无关系。
三、父亲的性格
父亲的性格十分的直率、爽快,为人处事快人快语。别人说话慢或吞吞吐吐时,他就会发急。有时候人们开玩笑讽刺他,他当时反应不过来,也跟着哈哈大笑,事后方才知道。这种性格特征导致父亲容易轻信别人,后来他在济南火车站遇刺身亡,除了别人的暗算、捣鬼等因素之外,他本人做事的轻率也是重要原因。
父亲的第二个性格特征就是重义轻利。“君子取于义,小人取于利”,这是我国长期以来所倡导的义利观。当然,这并不是说父亲在生活中十分清廉,事实上他依靠其军事势力积聚了大量的钱财,用钱上毫不吝啬,极其大度。
四、父亲的爱好、习惯
父亲生活中很喜欢养狗,他在闲暇无事或练习打枪骑马时,一般多带着狗去。
父亲在生活上不拘小节。他衣着不讲究,平时衣冠不整,只有到参加大场面时方才军戎整齐。平时胡子不修,只有到照相时才理发。吃饭也不挑食,以致于厨师都说督办的伙食好侍候,与姨太太形成强烈的反差。
父亲对自己的衣食不注意,但他却很讲究卫生,爱清洁。在北京铁狮子胡同生活的时候,他的十二姨太有一次在地上吐黄痰,恰被他发现,父亲就批评她道:“脏不脏?要注意卫生。”他还常常巡视各姨太太的住处,以致于别人一发现他来了,就通风报信,大家都忙着整理卫生。
父亲也抽大烟,但他的烟瘾与其姨太太相比要小得多。在日本别府时,他几乎一点都不抽。
很多书上说,父亲平时有一句口头禅:“他妈拉个巴子”,这是不对的,其实,父亲的口头禅是“他娘的”。
五、造福乡里
山东掖县就是今天的莱州市,在乡的辖下,有一个村庄叫祝家村。祝家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庄,但在近代中国那里却出了一位名人——张宗昌。
父亲在家乡祝家村铺了一条石条路,今部分尚存。村东有一眼八角井,是父亲立碑题字重修的,碑的中央大书“古有泉”三字,碑的旁边题有小字:“日威上将军、山东督办兼直隶军政全权张宗昌提倡全村人民重修。”现在保存基本完好。
父亲对村里的乡亲十分照顾,他曾出资帮助同村的祝祥鑑与儿子张济乐一起到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祝祥鑑生于1910年或1911年,后安家于青岛市,他对父亲在日本的情况比较了解。祝祥鑑在日本学的是步兵科,张济乐学的是炮兵科。
父亲对烟潍公路(烟台到潍县)的修建,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祝家村民祝光清的爷爷在父亲的手下做金库主任,于此可见父亲对家乡人的提携。
父亲的大部分家产如大庙及其他房产等,后来被他的小妾变卖。上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村里发动贫下中农去分父亲剩下的土地、房产,由于祝家村里绝大多数人家曾沾过老张家的光,故不忍心做出此举动,所以政府部门以刘开珍为首,又发动了其他18个村的贫下中农来分割了张家的房产和家私,张家的住宅留给了祝家村,后改建为祝家村联中。张家原来的房产在祝家村西,占地约20多亩,有三合土围墙,后被充公了。现在尚存有一座完整的督军府门楼和5间南厢房、3间西厢房,其他楼房均已拆掉,但房基与培基还存两米多高。残缺的三合土围墙部分还在。
许多年后,村里的干部王玉珂,说他代表祝家村的村民欢迎张宗昌的后代回家乡看一看,以便回忆回忆往事,祭祀祖坟,人身安全、吃住等保证没问题,不要有后顾之忧。他还情义浓浓地对人说:“我真想念这些人(指张宗昌的后人),只是身体不好不能去他们那里玩,希望他们有机会到家里玩玩。
六、林白水事件
潘复是父亲的亲信,父亲对他十分的信任,潘也很善于拍父亲的马屁。林白水是一位进步记者,为人很是正义,他对潘复的所作所为不以为然,于是著文讽刺潘复,称之为“张宗昌的肾囊”,对之嘻笑怒骂。这大大地激怒了潘复,潘乃派人抓林,要对其下毒手。
林白水作为一个有广泛影响的记者,他的被捕在当时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为此专门找到父亲求情,父亲也答应,认为因区区小事杀人不妥,应放人。不想此事为潘复得知,他为达到杀林以泄私愤的目的,在父亲的放人命令下达之前即将林杀害。
事后,父亲对潘复的行为大为不满,他骂道:“你小子心胸狭窄,被人说两句就杀人,你小子比周瑜的气量还小。”
七、胡信之事件
胡信之乃一进步记者,他确为父亲所杀。胡有一女儿,万分痛恨父亲的行径,立志为其父胡信之报仇。父亲被刺后,她大造舆论,据说骂张之文不下百篇。胡女的所作所为是可以理解的,但其客观后果却是父亲后来名声不好的原因之一。
至于邵飘萍事件,此事为张作霖、张学良父子二人下令,故非父亲所杀。(张宗昌作品:溪山好风景)
八、土匪问题
溥仪在战犯营中写了《我的前半生》,为表示他是真心改造的,就说父亲曾出身土匪。此后,许多人都说父亲是土匪,即由此而来。
九、入殓
父亲1932年被刺后,尚有一丝气息。参谋长金寿良抚着父亲的躯体痛哭,一边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随从打电话给济南医院,要求开救护车抬担架到医院抢救。到了医院后,医生为父亲取出子弹,裹上了纱布,仅留出面部,照片于次日登在报纸上。
噩耗传到家后,家里一片哭声。父亲的大太太袁氏等人匆匆由北京赶到济南,家里人订了楠木棺材一副,价值十分昂贵,并在北京漆了头道漆。到济南后,大家将父亲的遗体入殓,但未钉棺盖,棺盖是到北京后,全家人见了最后一面后才钉上的。
父亲的遗体上纱布并未取下。装殓的衣服是大将军制服,足蹬马靴。棺底撒有沉香锯末,铺着上好的丝绵,再上为紫色缎褥、缎枕、缎被。父亲一手握玉器,一手握空枪一支。
十、殡葬
负责父亲后事的是北京有名的永盛杠房。当时动用了48人抬棺,棺材前有中式鼓乐队、西乐队、和尚队、喇嘛队,纸人、纸马、纸房、纸汽车、纸家具等一应俱全,棺后是孝子,姨太太们都坐在汽车上。
送葬的队伍所经过的街头,有很多祭棚。棚下设了桌子,桌子上有香、茶水等物品,一共有几十个祭棚。
墓地设在香山,我家在那里购置了坟地。坟茔四周种有松柏,还建有石牌坊。另建房屋三间,雇一对夫妇看坟。他们是当地人,家居农村。
到坟上祭奠的是八姨太和十姨太等人,其他人因不在北京,故极少前往。(张宗昌作品)
十一、姨太太合居
父亲被刺之后,东跨院里的姨太太被赶到西跨院,大家一起居住。吃的是馒头、白菜、豆腐等。平时吃惯了美味佳肴的姨太太们为了改善生活,就买了一些小吃,有纸盒罐头、肉松、鸭肝、鸡胗、花生肉酱等。
十二、父亲的子女数
父亲一共有5个儿子,7个女儿。其中属于亲生的有4个儿子,4个女儿。4个儿子是长子济乐、次子宁乐、三子盛乐、四子昭乐,4个女儿是长女春娇、次女春兰、三女春亭、四女春缓。父亲重女轻男,他最喜欢的女儿是春亭,对儿子反而与众不同。
列在父亲的名下、但并非他所亲生的有三女一男。男孩是东乐,上海姨太所生;女儿一是春梅,为袁书娥与贾瘸子所生;二是春霄,为十七姨太所生;三是春和,是上海姨太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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