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醒了,半夜之中,漆黑无边,回想梦境,却是如此真实,段带兵围攻我,我奋力抵抗,但寡不敌众,最后被绑,段走来,酷似母亲秀美的面容,露出得意的神情,笑着说:兄请移居宫中,国事繁重,弟当为兄分忧。我心灰意冷,恨不早听忠臣之言,不想到母亲真能如此无情,弃我不顾,一母两儿,何以厚此薄彼至此!心如死灰,泪流如珠,却见母亲缓至,冷声道:汝亲儿,必不加害。心伤之际,梦醒矣。
难道是日前之谋划周虑不详?制城,易守难攻,故不能封于段,京城易攻难守,我有大义名份,又多行仁义,京城国人必于我相亲,且段之为人,见利忘义,若得京城,必多征敛,国人必与之离心离德,到时我振臂一呼,必得国人响应。我封京于段,又称为大叔,必能助长段之狂傲心性,多行不义必自毙也。
我再次思量许久,事应可为,但人算不如天算,谋事应私密,故应以常态示人。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
我下朝后,祭仲请见,说:京封于段,国君有灾害。我说:母亲叫我做的,我怎能违背?祭仲说:她怎会有满足的时候,不趁早消除祸害就难了!我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我想这个祭仲是个忠臣,正好用来实施我的计划。于是叫他到室内议事........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
段又命西鄙、北鄙听命于己。公子吕说:国无二君,要么请君上让位,要么请除之,不要让百姓有二心。我说:不必,上天会惩罚他的。看来,我之计划已经生效,祭仲不负我望,但时机未到。
公子吕也是忠心之人,我要与之细心谋划,必得成功。
(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
段又要了许多封地,公子吕说:可以行动了,如果他土地扩大了,就会得到百姓的支持。我说:不行仁义,国人亦不亲近,他最后会失败的。呵呵,可笑,段的身边全是我的人,他所作所为,全是我怂恿他做的,若说收卖人心,难道他还能胜过我?
(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
段终于要谋反了,他却不知一切尽在我掌握中,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希望他做的。但可悲的是我母亲,想作段之内应,为他开启城门,母亲呀,为何你是这样对我!我遂命公子吕帅二百战车伐京城,京城的百姓反叛了段,段逃到鄢城,我命公子吕再追击,段又逃到共国,这时我才停下脚步,弟弟呀,你就在共国生活吧,我俩兄弟,此生亦不愿相见了。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我又将母亲姜氏安置到城颖,母亲见到我后,神色慌张落拓,我心如铁石,早已冷却,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再相见。”不久我却后悔了,世人谓我不孝不仁,名声有损,后世必贬损我至极,但计从何来?颖考叔求见献计:挖掘隧道,在内中相见,则不算违背誓言。我一听大喜。隧道挖好了,我早已派人知会母亲,大家在地下相见,母亲华发早生,我亦不再年轻,但却相对无语,眼神只得清冽寒彻,我回想早前教授之歌赋,唱及: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母亲立即唱及: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我马上对母亲行大礼请安,旁边史官记载:遂为母子如初,于是拂袖而去,径直走了。
(遂置姜氏于城颖,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颖考叔为颖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颖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春秋》说:“郑伯克段于鄢。”太叔所作所为不像兄弟,所以不说“弟”字;兄弟相争,好像两个国君打仗一样,所以用个“克”字;把庄公称为“郑伯”是讥刺他没有尽教诲之责;《春秋》这样记载就表明了庄公的本来的意思。不说“出奔”,是因为史官下笔有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