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注释:
镗(tāng):鼓声。其镗,即“镗镗”。
踊跃:双声连绵词,犹言鼓舞。
兵:武器,刀枪之类。
土国:或役土功于国。漕:地名。
孙子仲:卫国大夫。
平:和也,和二国之好。谓救陈以调和陈宋关系。
陈、宋:诸侯国名。
不我以归:即不以我归。
有忡:忡忡。
爰(yuán):本发声词,犹言“于是”。
丧:丧失,此处言跑失。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有不还者,有亡其马者。
于以:于何。
契阔:聚散。契,合;阔,离。
成说:成言也犹言誓约。
于嗟:即“吁嗟”,犹言今之哎哟。
活:借为“佸”,相会。
洵:远。
信:一说古伸字,志不得伸。一说誓约有信。
――《诗经,邶风,击鼓》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千古的余音漫过沧海桑田,向人们诉说着战争的悲凉。一睁眼,眼前是如盐白雪纷纷扬扬,大风割裂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山一程,水一程,风一更,雪一更。血,雪,泪,汗,混合着天地的寒凝与肃杀,然而就在如此苍凉凄楚之中却响起了一首温暖的歌,“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而,血与泪最终逆流成河,天地间的肃杀淹没了歌的温度。连那余音也被拖的分外苍凉,它,注定是无果的神话。
《倾城之恋》中范柳原半夜给白流苏打电话,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看那是最悲凉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的力量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我们偏在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也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誓言是如此美,说着海誓,说着山盟,可人们却常常忘记,其实自己本做不得这人事的主。其实何止他们做不得自己的主,千百年前,有女子附在郎君膝头说“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声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可最后只有那悲哀的长叹“子为王母为奴,终日春薄暮,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
几百年后又有苏武那满心的细腻写下“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可归来之日,妻子已另嫁他人,山盟不过云烟。誓言都美可人却总比烟花更寂寞,在这浩大的天地面前说盟说誓总多了份海市蜃楼的飘渺。击鼓中说这话的人也同样悲哀,歌那样温暖,而事实却如凤凰泣血般明艳哀伤。
鲁隐公四年(前719年)夏,卫联合陈、宋、蔡共同伐郑;许政伯认为是指同年秋,卫国再度伐郑,抢了郑国的庄稼.这两次战争间有兵士在陈、宋戍守。于是我也成了战士中的一员,带着满腹柔情走进了血雨腥风之中。
声声战鼓响,我得出发了,我回望了一眼,转身眼神坚定,我以为这一次战役会很快结束的。而我一个小士兵却永远无法估量君王们的贪心。
大多数士兵被留在城内,而我要去战场,我没有怨恨只希望这次战役能很快结束,因为有她在等我。然而以后我终是被命运斩下了头颅。来战场或已数月有余了吧,或更久,我似乎都记不清了。都说男儿志在四方,而此刻我脑海中却只有她。
跟着将军孙子仲来调停陈宋,未见战事平息,而我的思念却如疯草般愈发滋长。这军国大事我本不在乎,只想与你一起守住我们的那一间房,两亩薄地,一日三餐,四季温馨。而如今我所能看到的却只有那永不停息的战争,与遥遥无望的归期。
在这随时充满战火的荒野之中,我不知我已走了几万里,终于我们安营扎寨了,还好,我还有顷刻的时间用来放逐我的思绪,用来想你。可他们告诉我,马儿丢了叫我去寻,唯有一丁点思念你的时间,才可让我流浪的心有一点稍稍的宁静,可如今却连这点时间也将被剥夺。马儿丢失我又能到哪里去寻呢。千头万绪仍纠缠,原来它竟在树下。
树上一片黄叶凋落,掉在了我的腿边,拾起,上面有一圈圈生命的纹理,那么清晰。而我却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你。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我才知此刻我连返回也是不能够了。我们之间万千的山水我是再也跨不过了。想起我曾拉着你的手说无论聚散分离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而如今我却不敢再信我对你说过的这句话了。它那样沉重,却那样空,我再也无法实现这承诺了。风中夹杂着自己的叹息声,我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如此苍老。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原是最动听的情话,而在天地人事面前它却如此苍茫而绝望,我爱你可我却无法再来爱你了。
作者:汐芜,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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