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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鼓楼》是第二届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之一,也是作家刘心武的首部长篇小说。小说以改革开放初期的北京市民生活为创作题材,新时期新气象新市民在刘心武的《钟鼓楼》里表现的淋漓尽致,语言生动活泼,北京方言的巧妙化用读起来颇为亲切。
小故事巧结构
这么一部接近30万字体量的长篇小说,故事却只发生在1982年12月12日上午5点到下午5点的12个小时里。
表面看来,小说只写了薛家办喜事这么一件小事,作者却以此为中心布散出众多枝蔓,使得小说里的每个人物背后都有一个完整的故事,如同一场组织有序的市民生活交响曲。通过这些人物故事,读者们还能了解北京钟鼓楼的历史沿革、北京胡同的四合院文化、改革开放初期北京市民结婚风俗的变化……以此为背景,通过对众多人的不同心态和言行的描写,以小见大地勾勒典型历史环境下的典型人物。
这样的巧妙结构自然离不开作者的精心设计,小说按照中国传统的十二时辰计时来安排每个章节,并按照时间流逝稳步推进情节发展、人物出场。以“薛家婚宴”为主轴搭建的小说框架如同一个戏台,一应人物热热闹闹依次出场。
有的批评家把《钟鼓楼》的这种结构比喻成“剥橘式”,就是说,小说整体像一颗橘子,小说家的布局安排则把人物情节解剖为一瓣又一瓣的橘肉,这些橘子瓣貌似各自分离却又能合并为一颗完整的橘子。《钟鼓楼》中所叙说的形形色色的人物故事,例如詹丽颖的故事,澹台智珠的故事,韩一潭的故事,海西宾的故事等等,拆开来也是一篇篇相当完整的短篇故事。这样安排布局使作家所掌握的北京市民生活素材能够集合于一部长篇小说之中而不显得琐碎凌乱,小说也因此显得更紧凑,更富有立体感。
小说还运用北京方言中一些颇具地方特色的俚语,并把它们安插在合适的人物身上,既表现了北京普通市民的日常用语和语言氛围,又有利于人物性格的表现。例如,“足撮”、“丫挺的”、“嗝儿屁”等,这种比较粗鄙的语言都是出自卢宝桑之口,生动地表现了一个北京本地小流氓的语言习惯。
小故事大真情
在精巧的艺术形式之下,作者刘心武真正想要表达的是北京胡同人情味与人性中的真善美。同时,反映在不同历史际遇下,不同的人物命运走向,乃至于对下一代的影响。刘心武自己也说,“这部作品为北京风情作了记录,传达了来自底层的温暖,表达了人性善美的一面。”
小说描绘北京钟鼓楼下四合院里九户人家当下生活的同时,穿插人物的过往经历,力图揭示人物心理因历史事件的影响而受到的变化,进而为人物当下的所作所为做出了合理的解释。因此每一个人物的行为逻辑都异常清晰合理,可被读者理解,并成功的表现出了现实生活的复杂性本质。
小说中荀磊、路喜纯、姚向东、卢宝桑都是同代出生的年轻人,他们各自的命运选择却不一样,荀磊、路喜纯作为新时期的正能量青年代表,身上有着非常优异的品质,努力刻苦,奋发向上,善良淳朴;而姚向东、卢宝桑则在新时期消沉下去,但作者是怀着深情的人道主义的关怀去写“小流氓”这一人物群体的。刘心武没有在小说中添加对任何人物的褒贬,甚至这篇小说中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主角,把小说串联起来的与其说是主要情节“薛家婚宴”不如说是浓浓的邻里之情。薛大娘小儿子薛纪跃办婚礼,薛大娘婚礼当天一早着急请邻居京剧女演员澹台智珠去迎亲救场;矜持的局长闺女张秀藻暗恋同院修鞋大爷儿子荀磊,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优秀小伙荀磊却心属同单位北外毕业生冯婉姝;住两间东屋的詹丽颖是个善良人,却总是好心办坏事,是个直性子热心肠,这么一个咋咋呼呼的直爽阿姨,生活并不美满……
小故事真生活
1980年中国作协长篇小说座谈会时,茅盾先生在会上特别关切,问刘心武到场了吗,并鼓励刘心武写长篇。刘心武事后回忆起这段往事,认为茅盾先生对他的鼓励,对于他的创作来说,是一种很大的激励。
促使《钟鼓楼》这一作品诞生的直接原因,则是20世纪80年代初北京市文联组织的作家深入生活计划。当时,青年作家刘心武上报去北京隆福寺商场体验生活的计划,有人质疑,为什么老作家都去农村体验生活,刘心武不去?
时任北京文联领导的王蒙回应说,农村需要人写,城市生活也要有人去写。《钟鼓楼》中的大部分写作素材,都是作家刘心武在隆福商场采访得来的。刘心武说,自己的写作“兴奋点”在市民生活这方面。对于北京胡同四合院的书写,作家也是驾轻就熟,因为这本身就是作家生命的真实经验,是他极其熟悉了解的内容。刘心武在纪录片《一个人和一座城市》中曾饱含深情地回忆自己与北京城的血肉关联,他说:“我的生命,深深地嵌入了这座城市。可以说,我的生命籍贯,就是北京。我是北京人,而且是一个老北京。”刘心武说自己是四合院里长大的孩子,“从1950年到1960年,我从8岁到18岁,都住在北京东城钱粮胡同的一所大型四合院里。北京四合院的特色,如门口的石墩,门内的砖雕影壁,通往内院的垂花门,内院里的海棠树,以及通往附院的月洞门等等,我都不是从书本上知悉的,那就是我童年的生活空间。”于是,自然而然地,刘心武对于四合院的特殊情感融汇于自己的小说创作之中,“后来我多次在自己作品里写到四合院,在我的长篇小说《钟鼓楼》里,有一节把四合院当作有生命的实体加以了详细描绘。”以今天的批评眼光来看,小说中仍然存在有一些创作方面的问题。小说结尾处,抽象的小说叙述者出场进行了一次关于时间空间与永恒的哲学讨论,拉长了小说所表现的历史纵深的同时,也给读者带来了阅读过程中跳脱生硬的感觉。
《钟鼓楼》作为一部受到茅盾文学奖肯定的长篇小说,无论是在创作方法还是在表现内容方面,都有很多可供后世创作借鉴的地方。刘心武总结自己的创作习惯时说,首先,用最笨的办法——过去叫深入生活;其次,要提供丰富的人物画廊,要有人物库和生活细节库、语言素材库,不能完全靠想象。他从自己的创作经验出发,批评了现在有一些作家的创作素材全部来源于阅读,更多的来自想象中,而这种写作方法曾一度是被人嘲笑的写法。作家秉持现实主义的方法创作出的《钟鼓楼》,无疑是一部非常优秀的长篇小说作品,是能够经历一代又一代读者目光检验的经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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