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中国,尤其是在都市里,倘使路上有暴病倒地,或翻车捽摔伤的人,路人围观或甚至高兴的人尽有,有肯伸手来扶助一下的人却是极少的。
——《经验》一九三三年
(二)
中国大约太老了,社会上事无大小,都恶劣不堪,像一只黑色的染缸,无论加进甚么新东西进去,都变成漆黑。可是除了再想法子来改革之外,也再没有别的路。我看一切理想家,不是怀念过去,就是希望未来,而对于现在这一个题目,都缴了白卷,因为谁也开不出药方。所有最好的药方即所谓希望将来的就是。
——《两地书》一九二五年
(三)我先前总以为人是有罪的,所以鎗毙或坐监的。现在才知道其中的许多,是先因为被人认为可恶,这才终于犯了罪。
——《可恶罪》一九二七年(四)
中国人的不敢正式各方面,用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路来,而自以为正路。在这路上,就证明着国民性的怯懦,懒惰而又巧滑。一天一天的满足,即一天一天的堕落,却但却又觉得日见其光荣。在事实上,亡国一次,即添加几个殉难的忠臣,后来每不想光复旧物,而只去赞美那几个忠臣;遭劫一次,即造成一群不辱的烈女,事过之后,也每每不思惩凶,自卫,却只歌咏那一群烈女。
——《论睁了眼看》一九二五年
(五)
中国各处是壁,然而无形,像鬼打墙一般,使你随时能碰,能打这墙的,能碰而不感到痛苦的,是胜利者。
——《碰壁之后》一九二五年(六)
中国人不疑自己的多疑。
——《我要骗人》一九三六年
(七)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无声的中国》一九二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