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六年(1572年),穆宗驾崩,10岁的朱翊钧即位,年号万历,在位48年,是明朝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他在位的四十八年也是明代从繁盛走向衰落,以致走向灭亡的转折时期。明神宗在位的四十八年中,其中有将近20年的时间不上朝,他消极对待政事,拒不上朝,表现出严重的怠政倾向。
如此怠政的万历皇帝在成长中接受的却是极为严格的教育,他的生母慈圣皇太后(孝定皇后李氏)和内阁首辅张居正是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对他影响最大的两个人。
据史料记载,慈圣皇太后“性严明”,其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对于刚刚继位的神宗管教颇为严厉,有时年幼的神宗不愿意读书,“即召使长跽,面数之”。慈圣皇太后虽在神宗身边,但不能每时每刻照看,于是让司礼监冯保作为自己在神宗身边的代理人,照顾神宗起居,也监管着神宗的一举一动。慈圣皇太后对司礼监冯保十分倚重,神宗大婚之前,慈圣皇太后特别要求冯保,要他“万分留心,引君当道,勿得顺从,致伤圣德”。冯保当然是唯命是从,寸步不离地看管这个小皇帝。《明史·冯保传》记载:“慈圣皇太后遇帝严。(冯)保倚太后势,数挟持帝,帝甚畏之。时与小内竖戏,见保入,辄正襟危坐,曰:‘大伴来矣。’”
根据《万历邸钞》记载:万历八年(1580年)的某天,神宗在乾清宫执事太监孙海、客用的诱导下,酗酒闹事,一时宫内大乱。第二天冯保将此事报告给了慈圣皇太后,太后第一反应极其强烈,怒气冲冲地扬言:“欲召阁部大臣,谒告太庙,将废神宗,另立他弟弟潞王为帝。神宗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哭泣多时,以示忏悔,皇太后才肯宽恕。”因这一事件,神宗对冯保的态度由信赖、畏惧转为怀疑、怨恨。而冯保却仗着慈圣皇太后的势力,有恃无恐,对神宗威福自用,为自己将来的下场埋下伏笔。万历十年(1582年),张居正病逝,神宗开始亲自过问朝政。冯保失去了张居正这样强有力的支持者,神宗开始着手剪除他。神宗在言官弹劾冯保十二大罪状的奏疏上批示:“冯保欺君蠹国,罪恶深重,本当显戮。念系皇考所托,效劳日久,姑从宽着降奉御,发南京新房闲住。”
另一件事是神宗在西城曲宴饮酒,让一内侍为其唱新出的曲子,内侍因答道不会唱而惹怒了神宗,神宗因醉酒失去理智,准备“取剑击之”,经左右其他人的劝解,最后以割其发来代替杀头。第二天,慈圣皇太后就知道了这件事,不仅让张居正一帮大臣上奏章劝谏神宗,还“令为帝草罪己御札,又召帝长跪,数其过”,神宗不仅要写检讨,还要跪在地上接受慈圣皇太后的训斥,最后直到“帝涕泣请改,乃已”。
儒学是明代宫廷教育的主要内容,经筵日讲则是对皇帝教育的主要形式。所谓经筵,是指每月逢二(初二、十二、二十二日)举行的三次为皇帝讲授经史的教学活动,也称“月讲”或“会讲”;所谓日讲,是指除去逢三、六、九(初三、初六、初九、十三、十六、十九、二十三、二十六、二十九)上朝日外,每日举行的为皇帝讲授经史的教学活动。
10岁即位的皇帝朱翊钧,在内阁首辅张居正的辅佐下要接受严格的经筵日讲教育。张居正对经筵和日讲工作认真负责,主持和安排整个经筵日讲活动,还亲自负责讲读仪式的监督和纠察,据史料记载他曾对日讲时负责承办讲官酒饭的光禄寺官员的失职行为,提出纠弹并罚俸一月。据史料记载,隆庆六年(1572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张居正为了让十岁的小皇帝不误日讲,在过年的正月里也硬要安排讲读,奏曰:“日讲节假接上元灯假,恐圣功间断,命正月初旬即开讲。”神宗一天的学习安排:先进行晨读,“讲读毕,皇上进暖阁少憩。司礼监将各衙门章奏进上御览”,“皇上若有所咨问,乞即召臣等至御前,将本中事情一一明白敷奏”;“览本后,臣等率领正字官恭侍皇上进字”,“若皇上不进暖阁,臣等即率讲官再进午讲”,讲读《通鉴节要》。讲毕,皇上才能还宫。
张居正不仅对经筵和日讲工作认真负责,对神宗皇帝的教育也极其严厉。据《明史纪事本末》卷六一记载:一次神宗读《论语》,误将“色勃如也”之“勃”字读作“背”音,张居正厉声纠正“当作勃字!”其声如雷鸣,这一突然的教训,让神宗“悚然而惊”,在场的同僚们无不大惊失色。据《张文忠公全集》记载:慈圣皇太后为配合张居正调教,在宫中对神宗严加训导,“常常守着看管”,“帝或不读书,即召使长跪”。神宗对张居正内心极为忌惮,慈圣太后动不动谴责神宗说:“让张先生知道了,看你怎么办!”
慈圣皇太后和张居正作为神宗成长过程中影响力最大的人,神宗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太一样。
神宗对于自己的生母慈圣皇太后是倍加的礼敬孝顺,方方面面,无微不至。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十二月中旬开始,慈圣皇太后“圣体违和”,在此期间神宗“每日夜恭侍药饵,尚未大安,朕心惊惶,复以虔祷穹苍,愿以身代,少尽孝诚,岂敢言劳?”在慈圣皇太后病危时,神宗还向上天祈祷将自己的寿命进献一部分给慈圣皇太后。慈圣皇太后于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二月初九日午时崩逝,神宗在下发的谕旨中说:“慈母偶于二月初九午时崩逝,使朕五内寸裂”。
神宗对于张居正的态度就复杂多了,有尊敬,也有畏惧。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神宗发现张居正并不是像他自己那样表现出来的那样令人满意。例如他发出号召提倡节俭,而自己却收受贿赂、建豪宅、生活奢靡。
在打掉冯保和张居正后,据史料记载“张居正先生病逝五周年,皇帝端坐深宫,往事又重新在心头涌现。他降谕工部,要工部如实查报,张居正在京内的住宅没收归官以后作何:是卖掉了,还是租给别人了?如果租给别人,又是租给谁了?”由此可见神宗对张居正微妙复杂的态度。
严格的管束导致强力的反弹,最终塑造出怠政皇帝明神宗,这是母亲与老师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