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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义是梁山泊的副统帅,绰号玉麒麟。龚开的《宋江三十六赞》中就有玉麒麟卢俊义了,而且是位列第三。而在《大宋宣和遗事》中,玉麒麟叫李进义,和杨志、林冲等十二人皆为运送花石纲进京的指使,他们“结义为兄弟,誓有灾厄,各相救援“。由于杨志卖刀杀了恶少,被刺配卫州军城,李进义等十一人在黄河岸上,“等待杨志过来,将防送军人杀了,同往太行山落草为寇去也”。这是有关卢俊义上山落草的最早的说法,既早于晁盖,更早于宋江。到《水浒传》里,卢俊义则成为最后上山的重要头领,而且是被吴用设计骗上山的。所以金圣叹在《读第五才子书法》中说《水浒传》“也算极力将英雄员外写出来了,然终不免带些呆气”。
这里的“呆气”应该是指卢俊义听信诚言,自以为是,过于自负。卢俊义的呆气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听信吴用算命的所谓谶言。宋江从大圆和尚处听说玉麒麟,就想得到此人。“梁山泊寨中若得此人时,何怕官军强捕,岂愁兵马来临!”吴用当即答应骗卢俊义上山:“小生略施小计,便教本人上山。”吴用扮作算命先生给卢俊义算命,算得的结果是:“员外这命,目下不出百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家私不能保守,死于刀剑之下。”卢俊义自是不信:“卢某生于北京,长在豪富之家。祖宗无犯法之男,亲族无再婚之女。更兼俊义做事谨慎,非理不为,非财不取。又无寸男为盗,亦无只女为非。如何能有血光之灾?”
但由于吴用巧言正色,丝毫不露破绽,卢俊义最终还是相信了,并询问避祸逃生之法。吴用再把铁算子搭了一回,指明“去东南方巽地上一千里之外,方可免此大难“。口歌四句卦歌让卢俊义写在白粉壁上:“芦花丛里一扁舟,俊杰俄从此地游。义上若能知此理,反躬逃难可无忧。”这首藏头诗暗示到东南方向回避,好途经梁山泊,便于梁山好汉劫持他。吴用巧设圈套,让卢俊义一步步接近“机关”。而卢俊义送走吴用后,寸心如制,坐立不安,第二天就交代库房主管,打点好行装,决定到泰安州,“那里有东狱泰山天齐仁圣帝金殿,管天下人民生死灾厄。我一者去那里烧炷香消灾灭罪,二者躲过这场灾悔,三者做些买卖,观看外方景致”。
二是不听身边人的劝告。燕青认为去泰安州,要从梁山泊边过,近他不得。李固劝主人道:“常言道: ‘卖卜卖卦,转回说话。’休听那算命的胡言乱语。”妻子贾氏也来劝道:“丈夫自古道‘出外一里,不如屋里。’休听那算命的胡说,撇下海阔一个家业,耽惊受怕,去虎穴龙潭做买卖。你且只在家里收拾别室,清心寡欲,高居静坐,自然无事。”卢俊义倚仗自己武艺显扬于天下,不听劝告。甚至忽发奇想,要干一番英雄事业,擒拿“草寇”。他来到梁山泊下,打起四面旗帜,上面写着大大的几行字:“慷慨北京卢俊义, 远驮货物离乡地。一心只要捉强人,那时方表男儿志!”
他斥责胆小怕事的随从:“这等燕雀,安敢和鸿鸪厮并!我思量平生学的一身本事,不曾逢着买主。今日幸然逢此机会,不就这里发卖,更待何时!”还准备好一袋熟索,让随从预备捆他抓住的“贼首”,“把这贼首解上京师,请功受赏,方表我平生之愿”(六十一回)。从后来的结果看,卢俊义的这些言行显然过于自负,呆气十足。当他们一行人奔梁山泊路上时,果遇梁山“贼人”,几经拼杀之后,卢俊义已无路可走,仰天叹道:“是我不听好人言,今日果有凄惶事!”在鸭嘴滩头上了一只小船,原来是三阮(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的“贼船”。卢俊义在梁山受到隆重的接待和礼遇,宋江便请他坐第一把交椅,大排筵宴,请卢俊义。
接着吴用请,公孙胜请,三十多个头领,每日轮一个做筵席。卢俊义不觉在梁山泊住了四个多月,但他一再表示不肯落草。吴用告诉管家李固,卢俊义已坐定梁山的第二把交椅,再不回家,墙上题诗即表明心志。李固回到北京,就和贾氏做了夫妻,首告了官司。当卢俊义回家,即被梁中书逮捕入狱。被判刑,在迭配沙门岛途中,燕青箭杀了两个防送公人,卢俊义再次被梁中书抓回北京城,要在市曹问斩。被石秀救出,因不识北京的路,两人同被抓人狱中。幸得燕青到梁山泊通风报信,梁山军攻入大名府,救出卢俊义。此时的他已无家可归,只得落草。这场逼卢俊义上山的行动,由梁山发起,除卢俊义本人的呆气促成外,其实卢的管家李固和贾氏帮了大忙,《水浒传》正是把这二人当作卢俊义上山的祸根。
百回本有诗日:“贾氏奸淫最不才,忍将夫主构刑灾。若非柴进行金谍,俊义安能配出来。”赞扬了梁山好汉够义气,谴责了贾氏与李固的淫邪之行。当然。卢俊义并非徒有虚名,上山前的他可谓威风凛凛、英气激昂。《水浒传》有《满庭芳》词单道他的豪杰处:“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威风凛,仪表似天神。义胆忠肝贯日,吐虹蜕志气凌云。驰声誉,北京城内,元是富豪门。杀场临敌处,冲开万马,扫退千军。殚赤心报国,建立功勋。慷慨名扬宇宙,论英雄播满乾坤。卢员外双名俊义,河北玉麒麟。”上梁山后,卢俊义确实能独当一面,打曾头市,他活捉了史文恭,按照晁盖的遗嘱,梁山寨主非他莫属了,宋江也列出“有三件不如员外处。
第一件,宋江身材黑矮,貌拙才疏;员外堂堂一表,凛凛一躯,有贵人之相。第二件,宋江出身小吏,犯罪在逃,感蒙众弟见不弃,暂居尊位;员外出身豪杰之子,又无至恶之名,虽然有些凶险,累蒙天佑,以免此祸。第三件,宋江文不能安邦,武又不能附众,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寸箭之功;员外力敌万人,通古博今,天下谁不望风而降。尊兄有如此才德,正当为山寨之主”。但卢俊义很清楚人缘基础、威信都不如宋江,坚决不从。百回本七十一回梁山英雄排座次时,卢俊义与宋江位列总兵部都头。其实忠义堂上标举的是两支帅旗:山东呼保义和河北玉麒麟。在征辽、征方腊的战斗中,都是“宋先锋”领一支兵,“卢先锋”也领一支兵,屡立战功。
从小说回目中也能见出,如八十四回目,“宋公明兵打蓟州城,卢俊义大战玉田县”;八十六回目,“宋公明大战独鹿山,卢俊义兵陷青石峪”;九十二回目,“卢俊义分兵宜州道,宋公明大战毗陵郡”;九十六回目,“卢俊义分兵歙州道,宋公明大战乌龙岭”;九十八回目,“卢俊义大战显岭关,宋公明智取清溪洞”,两人差不多平等。百回本《水浒传》卢俊义早于宋江被高俅、杨戬等人陷害而死,“可怜河北玉麒麟,屈作水中冤抑鬼”(一百回)。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让将军享太平,这既是人间悲剧,更有对徽皇惑于奸贼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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