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年前的今天,鲁迅出生。
这位常以横眉冷对千夫指的面孔示人的现代文学巨匠,有着另一个身份——五四以后第一个对自己的作品讲究装帧设计的实践者。
今天,我们回到民国,来一次鲁迅先生书封大赏。其韵律之美,情境之深,在今人看来依旧超凡。
对于一个买书看颜值的人来说,看鲁迅设计的封面,小编每一本都想买。鲁迅亲自设计或书写名字的书刊中,多次运用古典图案来设计封面,朴素、静雅、洗练。
比如这本1923年北京新潮出版社出版的《桃色的云》,是鲁迅翻译爱罗先珂的童话集。
封面白色,书的上半部分由汉画人物、禽兽及流云组成的带状装饰,印红色,暖色调颇有东方素净的古韵。红色的部分像奔腾的流云,又像飞舞的朝霞,不仅点名书的主题“桃色的云”,而且还暗含这本书的内容具有丰富的想象力。
鲁迅这种古为今用的做法,不仅简练美观,也和整本书的调性相一致。比如这本《国学季刊》,鲁迅先生就选取汉画像石刻为底,印满版古典图案,黑色刊名竖排。
当时鲁迅的设计师好友陶元庆在与鲁迅先生谈到封面设计时,提到是不是可以运用一些中国古代的铜器和石刻上的纹样到封面图案中去。当时鲁迅很感兴趣,搜集了一大批汉代拓片、金石造像,还有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顾恺之的《女史篇图》等传统绘画作品来研究。
△《工人绥惠略夫》封面
△《朝花夕拾》封面
以上《工人绥惠略夫》和《朝花夕拾》的封面,便是鲁迅先生得到了铜器和石刻纹样的启示后设计。
这本《木刻纪程》看似简单,但却继承着着明清时代线装书设计中简约、雅致的风格。
对于书籍装帧,鲁迅非常主张“留白”的设计,所以我们常常可以看到纯色的底色,配以鲁迅亲笔题字的封面设计。比如这本《呐喊》:
用深红色作底色,显得沉重有力,深红色象征着受害者的血迹,又预示着斗争和光明,书名如石刻般雕刻在其上,最独具匠心的是鲁迅先生把自己的名字一同放在了黑色方块之中,象征着鲁迅先生和广大志士们站在同一立场,一同“呐喊”与斗争。
鲁迅的设计大多延续这样的风格,单纯、洗练、朴实。他给陶庆元写信,托他为《坟》设计封面时说:“可否给我作一个书面?我的意见是只要和《坟》的意义绝无关系的装饰就好。”于是有了这个封面:
《彷徨》这个封面,由鲁迅设计,他的好友陶元庆画,底色橙红,用了几何线条画三人呆坐椅上,面对着一轮圆而不圆、颤颤巍巍的深蓝色太阳,于百无聊懒中晃悠。
当时竟然有杠精称太阳不圆,元庆也很无奈啊:“我正佩服,竟还有人以为我是连两脚规也不会用。”然而迅哥儿不仅对这个封面极为赞赏,称“《彷徨》的书面实在非常有力,看了使人感动”,且挺身为元庆兄辩护说:“你看好笑不好笑,竟有这样不懂艺术的人。”
鲁迅作为一个优秀的死磕细节的封面设计师,字体也要精心设计一番。《奔流》用变化的黑体字,勾上黑边,有一种流动感。
《萌芽》两字笔划一边粗,一边呈尖状,显得干净,蒸蒸日上,就像正在生长的芽儿。“萌芽月刊”四个大字摆放成横折形,十分突出。红色的“第一卷1 1930”放在封面左下角也醒目,整个封面张扬,又潇洒写意。
鲁迅先生的设计中,也不乏西方书籍设计中大胆、张扬的因素。比如《小彼得》,这是一本匈牙利作家海尔密尼亚的童话集,由鲁迅校订作序并设计封面。
书名美术字由鲁迅所写,模仿英文中的花体字,封面上的图案,也是颇具西欧风味的,正好烘托出了童话的趣味,没想到迅哥儿还有这么俏皮的一面。
正是这本精致的小册子,成为鲁迅先生和许广平共患难的纪念,1927年12月至1929年4月,许广平跟从鲁迅学日文,学日文的起因是鲁迅认为许广平“有一个吃亏之处是不能看别国书,我想较为便利的是学日本文。”日文版《小彼得》便是许广平的一本教材,鉴于许广平仍是初学,翻译多有不顺畅,鲁迅不得不亲自动手校改,有时甚至重译。9月15日作《〈小彼得〉译本序》时也说:“我当校改之际,就大加改译了一通,比较地近于流畅了。”
作为封面设计师的鲁迅先生也紧跟世界的潮流,其设计也融入了一些西方的元素。例如1934年出版的《引玉集》是一本介绍苏联版画的画册:
长方形红色色块稳重,色块上再手写书名、书中所选外国版画家的外文作者名字和“木刻59幅”字样,用横线隔开。既有大方简练的东方趣味,也有西方书籍张扬的因素。
△《毁灭》,法捷耶夫长篇小说,鲁迅译,封面插图为《袭击队员们》
为了介绍外国文艺,鲁迅翻译了许多小说和艺术类书籍。在这些书籍封面中,也可以看到许多极具现代特色的艺术作品。
说到迅哥儿的美术修养,还得追溯到他的童年时期。他提到他小时候最爱的那本《山海经》,最吸引他的不是故事,而是各种插图。《西游记》中也有很多插图吸引了他的兴趣,小时候的迅哥儿已经开始自学插画,对《西游记》里的图画开始临摹。
鲁迅除了做好一名优秀的封面设计师,偶尔也做一下书籍插图的活儿,可以说还鼓励年轻人们多学艺术,可以说是亲力亲为了:
我并不劝青年的艺术学徒蔑弃大幅的油画或水彩画,但是希望一样看中并且努力于连环画和书报的插画,自然应该研究欧洲各家的作品,但也更应该注意于中国旧书上的绣像和画本,以及新年的单张的花纸。
这些研究和由此而来的创作,自然没有现在所谓的大作家的受着有些人们的照例的叹赏,然而,我敢相信:对于这,大众是要看的,大众是感激的。
当时,鲁迅出版了一些关于插图创作技法等的指导插图创作的书,比如日本人板垣鹰穗作的《近代美术史潮论》,鲁迅以为中国正需有这一类的书,应该介绍。但当时出版界对这类书的态度正如他自己说,书中的图画太多,134幅,在现今读者寥寥的出版界,纵使译者出,恐怕也没有一个书店敢于出版的罢。
△迅哥儿亲笔手绘《朝花夕拾》插图形象“活无常”
后来鲁迅想到了杂志《北新》,如果每期全用这书中所选的图画两三张,再附译文十页上下,则不到两年,可以全部完结。论文和画相联络,没有一点白费的东西。在鲁迅的努力下,这些插画在《北新》杂志上连载完后,后来又出了单行本。
一本好书离不开成功的书籍装帧设计,欣赏鲁迅先生的书封设计,实在是一次眼睛的美妙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