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林默涵有个观点“发展文艺不能没有批评”：“文艺批评应当是科学的、实事求是的、以理服人的；而不是主观武断、简单粗暴、打棍子和扣帽子的。我们要造成一种正常的批评空气，某个作家写过一篇有错误的作品，不等于他的全部作品都不好；过去写过好作品的人，不能要求他永远不会犯错误；今天写了有错误的作品的人，也不能认为他以后就不会写出好作品。所以，不能看到作品中的一点错误，就给作者扣一顶政治帽子。文艺是不能脱离政治的，但不是作品的任何错误都是政治问题。”（《心言散集》，1996年版，中国文联出版公司）
482.创作的难处，在于突破重复。牛汉在给刘畅园的信《诗为什么越写越难》中提到：“你说诗越写越难，我何尝不如此。我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以为这是由于你在创作时不断地向陌生的远方探索的缘故。如果不再探索前进，原地踏步，在徘徊之中欣赏着自己，写起来自然不费什么力气。当前有不少诗人，有老的，也有年轻的，多半有了些名气，在创作上重复自己，或重复别人，很没出息，让人伤心。而这类徘徊不前的诗，由于不断地雕琢和打磨，表面上往往显得‘完美’，读者以为这是新东西。……这几年也常常处在这个困境之中。这并不说明我们人老朽了，笔钝拙了，而是向高处远方超越和攀登时经受的艰苦，有时这艰苦正是即将到达的先兆。……我们吐诉的是中国的苦乐和梦想，决不能回避。”（《散生漫笔》，1999年版，北岳文艺出版社）
483.批评与反批评，难在讲好道理。戴默著《好好讲道理》提到：一个好的论证，还得使我们有理由相信，它的结论值得接受。在悬而未决的问题上，争论之发生，多在于论说的结论尚未令所有的人信服，论证者需要做的，是使用比结论更容易接受的前提，如果这些前提被人接受了，而它们又能导向结论，那么结论的接受便是可能的了。（2014年版，浙江大学出版社）
484.在秦国崛起年代，《吕氏春秋》相当于百科全书，为偏居一隅的秦国崛起储备了思想。1980年2月22日《人民日报》刊发《“疑似之迹，不可不察”》：《吕氏春秋》有一篇叫《疑似篇》，其中有一段话说：“使人大迷惑者，必物之相似也。玉人之所患，患石之似玉者。相剑者之所患，患剑之似吴干者。贤主之所患，患人之博闻辩言而似通者。亡国之主似智，亡国之臣似忠。……”有些石头看来像宝玉，有些劣剑看来像名剑，有些夸夸其谈的人看来像是很有学问，这种情况往往容易使入迷惑。由此，作者得出一条结论：“疑似之迹，不可不察”。遇到那些看来相似的东西，不要轻易地给它们“划等号”，而是要认真察一察。“察”，就是要调查研究，就是要作具体分析。
485.读历史，常令人唏嘘不已。威廉•夏伊勒在《世纪初生》一书中写道“一战”后的意大利：1922年墨索里尼执政之后，教廷的态度有了转变。教廷欢迎法西斯的兴起，因为相信它会把意大利从无政府状态中解救出来，或者不会落到社会主义者或共产主义者的手里。但是，它有两点疑虑。第一是对于元首其人，当他还是社会主义者的时候猛烈攻击过教廷，宣扬无神论，宣称“基督已死，他的教义不起作用”；甚至在发起法西斯运动的早年，他仍然声称，法西斯党坚持反对教会的立场，呼吁没收教会财产。教廷的第二个疑点是，法西斯能否稳定持久，值得与之谈判。对于后者，教廷本身也有同样的问题。（2014年版，中国青年出版社）
486.1986年再次访问苏联，威廉•夏伊勒在《旅人迟归》一书中写道：对于变化，我们遇见的俄国人都难抑激动之情，总体上说，他们赞成变化，与此同时，他们也对变化持怀疑态度。经过将近一年半的改革，食品供给和食品质量未见明显改善，商店门前的长龙队仍然会沿着大街绵延很远，人们很难找到新住房，一间屋子居住一家人的现象屡见不鲜，首都郊区高耸的公寓大楼虽然建成仅仅三到四年，里里外外均已开始破损。人们的工资收入一直未见增长，物价却开始飞涨。我认为，俄国人最担心的是，戈尔巴乔夫在位或许不会太久。他们说，当年赫鲁晓夫曾经尝试引进一些激进的改革，最后他遭到了克里姆林宫保守势力的摈弃。保守势力依旧强大，巨大的党的官僚机构可能已经行动起来，以便扳倒戈尔巴乔夫，让国家回归到腐败、停滞的老路上。据说，俄罗斯广大民众天性保守，他们害怕变革，如果变化太快，太激进，他们会仇视变革。长期动荡的历史教会了他们，应当珍惜稳定。同时也教会了他们，如果领袖人物做出美好的承诺，更应当对其小心谨慎。（2014年版，中国青年出版社）
487.1929年6月，亚历山大•科耶夫收到了母亲的来信，信中向他解释，由于她丈夫从事天文研究工作，她不再能获得离境签证。1930年6月26日康定斯基给科耶夫的信中写道：“莫斯科的官员们都是些冷酷的人……确实，在这个时刻离开俄国是很难的”。后来，康定斯基告诉科耶夫，在1932年的大饥荒时期，他们父辈中的许多人都消失了。再后来，在1932年6月17日的一封信中，康定斯基描述了这次大饥荒的极其令人恐慌的情景：“什么也没有了，除了商店门口的长队，这已经持续十五年了。”（《亚历山大•科耶夫：哲学、国家与历史的终结》，多米尼克•奥弗莱著，2013年版，商务印书馆）
488.推特联合创始人比兹•斯通在自传《一只小鸟告诉的事》中，提到他于2011年6月已辞职，以前的工作是“解释我们的公司在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这么做”，这就涉及对信息及其价值的看法，不论对错，姑妄听之：“我认为推特的最高价值是能够将信息快速地传递给人们，使人们在关键时刻做出快速反应，而其他时候推特就只是为了娱乐而已。面对地震、革命、战争时，推特要做些什么呢？推特不能参与其中，而是要置身于争端之外。这种中立性可以让我们的服务跨越文化与宗教，展现真正的民主。我的工作就是一直在解释我们的公司在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这么做。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没有什么政治野心，也不希望给任何人贴标签。我有责任为那些做出市政厅活动决策的人们敲响警钟，因为那将威胁到我们的信念。尽管听起来有些刺耳，但我希望我创立的品牌是自由言论以及信息民主化的代名词。” ( 2015年版，中信出版社）
489.美国人格雷戈里•祖克曼在一本书中的说法，姑妄听之：中国温室气体的排放几乎是美国的两倍，并且按照每年8%的速度在增长。到2020年，中国温室气体的排放量估计会达到美国的四倍。要真正控制全球变暖的趋势，中国得把能源的重心从煤炭转到天然气上……中国页岩的开采难度比美国和其他国家的要大，而且中国还没有输送管道以及其他相关基础设施。但是中国页岩气储量世界第一，石油储量世界第三。在中国研究过的人士说，中国在今后五到十年内，会在页岩气开采方面有巨大的进展。（《页岩革命：新能源亿富豪背后的惊人故事》，2014年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490.读书贵在得间，搞科研也一样，得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人民日报》1978年2月3日刊发了王梓坤著《谈推陈出新》：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至公元前322年），也有许多错误。例如，他说：“推一个物体的力不再去推它时，原来运动的物体便归于静止。”这个似是而非的论断欺骗了世人一千多年，直到引起伽利略的怀疑为止。伽利略这样想：有人推一辆小车在路上走，如果他突然停止推车，小车并不立即停止，还会再走一段路，如果路面平滑，这段路就会更长些。伽利略过人之处，就在于他的思想并未于此中断，相反，它却再向前走了一大步，居然完成认识上的飞跃——一次真正够得上飞跃称号的飞跃。他设想，如果毫无摩擦，小车便会永远运动下去。这确是一个大胆的革新思想，谁见过永远前进的车子呢？当然，这个实验不可能实现，因为无法把摩擦全部消除，它只是一个“理想的”实验。伽利略的想法后来由牛顿写成力学第一定律：“任何物体，只要没有外力作用，便会永远保持静止或匀速直线运动的状态。”能从万象纷纭的无数学说之中，挑出伽利略的这一思想，并把它提到这样的高度，说明牛顿的科学鉴赏力是何等高超！可谓巨眼识真金了！后来，爱因斯坦也高度评价了这一工作，他说：“伽利略的发现以及他所应用的科学推理方法，是人类思想史上最伟大的成就之一，而且标志着物理学的真正开端。”顺便指出，爱因斯坦本人也是善于从事“理想实验”的。（待续）
作者：老冠
文字是肉做的。洞察世故，息心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