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 温庭筠《菩萨蛮》
早晨的太阳从窗户的细缝里钻进来,打在屏风上泥金的小山,忽明忽暗。床帘微动,没了声响。不知多久,一只素手缓缓掀起床帘,女子肌肤赛雪,蓬松凌乱的发丝轻轻拂过雪白香腮,身姿慵懒,神情倦怠。到底还是起来了,她想,轻叹一声。
坐在雕花镀金的梳妆镜前,手执黛石细细地画眉,帖额黄。拿着小镜子照着插上珠翠,一前一后,镜子里的珠花和女子较好的面容交相辉映。穿上襦裙,上面新帖这成双成对的金鹧鸪,翩翩起舞。
温庭筠多写闺中怨妇,这首词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辞藻华丽醉人,更妙在人物的层层心理。全诗写了一名孤独寂寞的少妇。她面容美丽却懒怠梳洗,物质丰富却神情幽怨,虽已成婚却形单影只。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然良人不在,又为何梳洗呢?但到底还是细致地装扮了,说明了她心存期待,期待那个人会来,来欣赏她的美丽,她的雍容华贵,可是要等到何时啊?
如果说温庭筠只写了一个怨妇,只为卖弄文采那就太过浅显了。结合他的生平,我们可以推测这里面饱含了诗人无处诉说的怨愤,无人赏识的寂寞,壮志难酬,何处是我的归路?
温庭筠出身名门,从小才思敏捷。他做诗只要把双手交叉八次,一首诗便成了,故名“温八叉”。他多才多艺,“有弦即弹,有孔即吹”。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文采斐然的诗人却屡次落第,仕途坎坷。56岁为随县尉,65岁为国子助教,66岁被贬,去世后被追封为进士。有人说是因为他貌丑,有人说是他恃才傲物,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是诗人心中的诉求。
当时燕乐很流行,皇帝很喜欢,让丞相令狐绹作词,令狐绹找温庭筠当枪手。但事情暴露,令狐绹进言,于是温庭筠不能及第。他出入风月场所,听那些乐师弹曲,和而作词。
他期待皇帝能从这首词中听出他内心的渴求,能够赏识他,让他施展拳脚,但命运往往不如人意,如意的永远只是手握权力的人。人们都说他不务正业,贪图享乐,谁又知道他平生的不得已。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最难将息的就是满腔的期待与孤寂,哪怕心灰意冷,也不能忘怀,只身葬在这漫漫仕途路上。
文 | 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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