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讲过关于“鲧”的故事,今天着重剖析一下“鲧之死”,分析鲧到底是为何获罪,且被列入“四凶”之中?所谓“殛”究竟是一种什么死亡方式?以及鲧死后复活为何有三种不同化生方法?
(一)耿直无比的鲧
很明显,鲧之死不在于其治水无功,可以肯定的说,这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那么为何鲧被污以“四凶”之名?究其原因,是因为鲧参与了部落继承人的斗争漩涡,作为一个失败者,被尧打下的烙印!
《吕氏春秋·行论》曰:
“尧以天下让舜。鲧为诸侯,怒於尧曰:“得天之道者为帝,得地之道者为三公。今我得地之道,而不以我为三公。”以尧为失论,欲得三公。怒甚猛兽,欲以为乱。比兽之角,能以为城;举其尾,能以为旌。召之不来,仿佯於野以患帝。舜於是殛之於羽山,副之以吴刀。禹不敢怨,而反事之。官为司空,以通水潦”
来自于《吕氏春秋》这段话我们仔细品一品,就会琢磨出不同意味。尧一心想着把天下让给舜,当时鲧也为诸侯(崇伯),就怒问尧:“之前不是说好的,得天道为帝王,得地之道为三公,如今你为啥不给我封三公呢?”
本来鲧就是一个治水的官,如今积累了功劳想做三公(欲得三公),其实就是想辅政,以便尧帝暮年后接任之。这种毫无掩饰的“耿直”就连屈原也赞叹:“婞直”也。尧帝当然怀疑鲧是不是要搞事情(欲以为乱)?鲧也是个暴脾气,当场就给尧撂挑子,回到了自己的封地,即便是尧帝再怎么召唤也不去(招之不来)。
接下来的两句“比兽之角,能以为城;举其尾,能以为旌。”则是在形容鲧在封地的所作所为,已经令尧帝感到不安了。唐代李贺也在其《猛虎行》中引用这一典故:“举头为城,掉尾为旌。”用《吕氏春秋》语,用来形容猛虎庞大,暗以鮌喻藩镇割据,自固城池,自立旗号。
接下来一件事,瞬间就让尧与鲧的斗争升级到白热化,这件事记载于《韩非子·外储说右上》
尧欲传天下于舜。鲧谏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杀鲧于羽山之郊。共工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共工于幽州之都。于是天下莫敢言无传天下于舜。
鲧终于坐不住了,因为传来尧要传位于舜的消息,并且还把自己的两个女儿也嫁给了舜,摆明了是培养接班人的做法嘛。于是乎,鲧这个暴脾气就上来了,直接跑到王宫指着尧的鼻子骂道:“这是天大的不详啊,你怎么能把天下传给一个平头老百姓?”
尧又岂是好脾气的人,终于怒了,直接带兵诛杀了鲧,这时候有一个不怕死的人站了出来,共工也这么劝谏:“为啥要把天下传给一个平民?”结果,共工也被尧给杀了,从此之后,天下之人再也不敢讨论尧把天下传给舜这件事了!
两段记载,虽然说的话不太一样,但是情节都差不多,这与后来大禹杀防风氏的情节是多么地类似!究其原因可能均为以生杀之权、树立自己权威,以便将天下传给自己想传之人。实际上,尧舜禹的“禅让”充满了争斗,这是由原始社会向奴隶制社会转变的必然结果。
(二)殛死是一种什么死法?
在以上两段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到对于鲧之死,一个描述为“殛”(ji急),一个则为“诛杀”,那么两者有何区别?
关于“殛”,有两种解释,一说即为“殊杀”即斩杀,一说为“流放”,比如段玉裁引《祭法》孔疏曰:“郑玄答赵商云,鲧非诛死,鲧放居东裔,至死不得反于朝。”
实际上,在先秦典籍中,关于“殛”字的用法,多指代“违背天命而死”。比如《汤誓》中所说:“有夏多罪,天命殛之”。
古时所谓天命,就是指违背自然界的发展规律,故凡是因违背客观规律而遭致死亡的,就被称为“殛死”,所以我们不妨大胆地猜测一下:或许,鲧之死,既不是被斩杀,也不是被流放,而是在筑堤之时,遭遇堤坝崩塌而被洪水冲走而死!
鲧被大洪水冲走,正是漂流而去,所谓“流放之刑”也因此而得名,所以有可能鲧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流放犯”!
(三)鲧作熊、龙、鱼三化
从史料去分析,正因为鲧是被洪水冲走了,所以称鲧被流放于羽山就不再符合实际情况,于是郑子产才将说法修正为:“殛之于羽山,其神化为黄熊,以入于羽渊,实为夏郊”,这种化生神话的说法,恰好揭示了鲧死亡的真相!
这里的“羽渊”可以看做是羽山流水所汇集成的渊泽,那么鲧化作的黄熊,明明就是兽类,怎么能钻到水里面?于是,又有人跑出来解释说:熊亦作能(能读才的音),而能这种动物,既属于熊类有属于鳖类,即“三足鳖也”,如此以来,黄熊就变成了水陆两栖动物。
但是,似乎这种“三足鳖”的说法过于匪夷所思,晋人王嘉在《拾遗记》中就说:“鲧自沉于羽渊,化为玄鱼”,理由是“鲧字或鱼边玄也”。但是这种改字的说法历来备受质疑,因而在《归关·启筮》中就将其变为:“鲧死三岁不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也”。于是乎,鲧最终化为龙这种海陆空三栖动物,实际上,鲧禹之族的确与龙关系密切。
总结一下,以上各种化生神话中,从羽山到羽渊,从黄熊到三足鳖到玄鱼到黄龙,从陆到水到空,鲧的确与洪水相关,可能正是死于大洪水,以身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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