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的一首《春晓》,不晓得启蒙了多少中华学子。“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任何一个读书人基本上都可以倒背如流。孟浩然(689-740),男,汉族,唐代诗人。本名不详(一说名浩),字浩然,襄州襄阳(今湖北襄阳)人,世称“孟襄阳”。浩然,少好节义,喜济人患难,工于诗。孟浩然与另一位山水田园诗人王维合称为“王孟”。
人不风流枉少年,但是唐人公认的第一风流客,却是孟浩然这个老头子。眼高于顶的诗仙李白对孟浩然很是仰慕,写过一首赠孟浩然。开篇便是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这是夸赞孟浩然的风流天下之名,他在年轻时便超然物外,对仕途毫不挂心,等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悠然归隐田园,与松白云为邻,这是何等的潇洒。
孟浩然永远是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以此来掩饰自己无法进身仕途的不得意。其实他在仕途上并不缺乏机会,只是造化弄人,又或者他把清高演得太逼真,所以机会总是一次次浩荡而来又一次次无声溜走。他终于发觉自己在权力和财富上注定无法比过别人,便只有在道德修养上做文章了。
孟浩然隐居在襄阳鹿门山,有时候还是会来到京城长安,在这个名利场的核心参加一下士大夫们的文化娱乐活动。有一场秘书省的连句活动,正是因为有了孟浩然的参加,而名垂青史。尽管当时名士如云,但所有人的存在仿佛都是为了给孟浩然作衬托似。
所谓连句就是大家就一个主题一个韵脚,集体创作一首诗,按顺序每人一句或两句。最为大家熟悉的连句应该就是红楼梦里海棠诗社搞的活动,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元。诗越连越长,蔚为壮观。但孟浩然参加的这次连句却是半途而废了,原因是当轮到孟浩然的时候他吟出了一联“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不但将前面的连句一并压倒,也使后来者望而生畏。与会者虽然都是名士,都是以诗文成名的高手,却也晓得无论自己再写什么,在孟浩然这一联后面只能是狗尾续貂,出不来半点光彩,于是连句活动就此作罢。孟浩然的名声也因此更加响亮了。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这一联从此成为绝响,也等于给后世文人出了一道难题,看谁有本领为他洗尘前篇。于是历朝历代,解题者都不在少数,但遗憾的是每一个句子都像是宋之问在灵隐寺偶遇骆冰旁的那个故事一样,全是诗的所有句子,怎么看怎么配不上那景。
孟浩然还有一联警句是将开阔的意境写到极致,即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但不幸的是,这一联虽然不是断章军,却与前者的命运相似。全诗其他句子都无力与之匹配,这样的情形果然称之为有句而无篇。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出自《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唐玄宗开元21年,孟浩然远游长安,以这首诗赠宰相张九龄。诗题中的张丞相即前文介绍过的张九龄,这首诗前四句纯写洞庭湖的景色,气象阔大,后无来者。
然而接下来做了一个很庸俗的转折,意思是说我想度过这洞庭湖啊,可惜没有渡船,正如在这个圣明的时代里没有人引荐我出去做官,我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儿啊。这样以讲彻底毁了一首好诗,但描写洞庭湖的那一联,无论如何都堪称千古壮观。
关于这一名联,还有一则有趣的故事。王维在皇宫待诏时,曾经偷偷的邀请孟浩然进来切磋诗意。没想到唐玄宗突然驾到。王维慌忙之中,将孟浩然藏于床下。但见到玄宗之后,又不敢隐瞒。玄宗并未责怪王维,还说自己一向听说过孟浩然的名望,今天正好一见。
孟浩然出来拜见玄宗,奉旨吟诵自己的新作当吟到“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的时候,玄宗不悦道:是你自己不求做官,我何曾抛弃过你,你为何不吟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看来孟浩然在遇到做官机会的时候过于情急,不自觉地就吟出了那般情形景象的诗句,自然也就暴露出了情形景象的嘴脸。倘使他当时摆出风流姿态,吟咏气症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话,很可能真就如愿以偿了呢。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是说因为自己缺乏才华,所以圣明的君主一直没有给自己官做。而自己因为多病,朋友们也渐渐疏远了。诗句虽然自谦不才,其实还是想让民主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不才。拿出这样的诗句,简直与伸手讨官做无异了。
后人也觉得这两句诗太过小家子气,不免拿来取笑。有人还将诗句颠倒了两个字,并且谐音了一番,拿来讥讽庸医,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意思是说不知道明主为何抛弃了自己,原来是因为自己致死的人太多,故人都不敢再来看病了。
孟浩然是五言诗的名家,五言诗的出现比七言诗更早。所以在古人看来,五言诗更加古朴或者说更有古雅之风。所以诗人创作,喜欢华丽风格的就常写七言诗,比如李商隐,杜牧,喜欢古雅风格的就常写古言诗,孟浩然就是其中的绝顶高手,五言诗的警句比起七言诗的境界来更加古朴淡雅。
清代文坛泰斗王士则举出过一些备受讥讽的五言名句,除浩然的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之外,还有王湾的海日生残月,江春入旧年,李文唱的亭皋木叶下,龙首秋云飞。马岱的猿啼洞庭树,人在木兰舟。王籍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司匡图的七堂春尽矣,方向夜深船。
王士认为只要好好玩味以上这些诗句,就可唔唔啱三昧。这话对今天的诗歌爱好者而言,是很有裨益的。切不可把五言诗写成七言诗的味道,否则稍不小心就会显得不伦不类。孟浩然的作品始终都是学习五言诗的范本。
盛唐时期形成的以王维、孟浩然为代表的诗歌流派,又称田园诗派,后人为了突出两人对田园诗派的突出作用也称为:“王孟诗派”。该派有陶渊明、“二谢”(谢灵运、谢朓)诗之长,以山水田园风光和隐逸生活为主要题材,风格冲淡自然。孟浩然的诗已摆脱了禄唐应制咏物的狭隘境界,更多地抒发了个人怀抱,给开元诗坛带来了新鲜气息,并博得时人的倾慕。
孟浩然是唐代第一个创作山水诗的诗人,是王维的先行者。他的旅游诗描写逼真,《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写得气势磅礴,格调浑成。孟浩然的一生经历比较简单,他诗歌创作的题材也比较单一。
孟诗绝大部分为五言短篇,多写山水田园和隐居的逸兴以及羁旅行役的心情。其中虽不无愤世嫉俗之词,但是更多的是属于诗人的自我表现。孟诗不事雕饰,伫兴造思,富有超妙自得之趣,而不流于寒俭枯瘠。
他善于发掘自然和生活之美,即景会心,写出一时真切的感受。如《秋登万山寄张五》、《夏日南亭怀辛大》、《过故人庄》、《春晓》、《宿建德江》、《夜归鹿门歌》等篇,自然浑成,而意境清迥,韵致流溢。
在孟浩然这里,山水诗中的形象,已不再是山水原形的描摹,也不是在其中简单地加入了自己的情感,而是采用了表现手法,将山水形象的刻划与自己的思想感情及性情气质的展现合而为一,因而使其山水诗中形象的刻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使其山水诗中的形象提升为艺术形象的一种高级形态亦即‘意象’。可以说在孟浩然之前,还没有哪位诗人在山水诗中如此深深地打上作者本人性情气质的个性印记。
清淡自然的诗风
孟浩然的诗歌主要表达隐居闲适、羁旅愁思,诗风则清淡自然,以五言古诗见长。孟浩然是唐代第一个倾大力写作山水诗的诗人。他主要写山水诗,是山水田园诗派代表之一,他前期主要写政治诗与边塞游侠诗,后期主要写山水诗。
其诗今存二百余首,大部分是他在漫游途中写下的山水行旅诗,也有他在登临游览家乡一带的万山、岘山和鹿门山时所写的遣兴之作。还有少数诗篇是写田园村居生活的。诗中取材的地域范围相当广大。
山水景物是南朝诗歌最重要的题材,经历长期发展,取得了显著的成就。到孟浩然,山水诗又被提升到新的境界,这主要表现在:诗中情和景的关系,不仅是彼此衬托,而且常常是水乳交融般的密合;诗的意境,由于剔除了一切不必要、不谐调的成分,而显得更加单纯明净;诗的结构也更加完美。
孟浩然在旅程中偏爱水行,如他自己所说:“为多山水乐,频作泛舟行。”(《经七里滩》)他的诗经常写到漫游于南国水乡所见的优美景色和由此引发的情趣,如《耶溪泛舟》)
房日晰先生在《略谈孟浩然诗风的清与淡》一文中指出:“纵观孟诗,其诗风之淡,大致有三:一为思想感情的淡,没有激切的情绪的流露;二为诗意表现的淡,没有浓烈的诗意的展示;三为语言色彩的淡,没有绚丽色彩的描绘。
丰富的山水诗歌意境。
孟浩然山水诗的意境,以一种富于生机的恬静居多。但是他也能够以宏丽的文笔表现壮伟的江山。如《彭蠡湖中望庐山》。清人潘德舆以此诗和《早发渔浦潭》为例,说孟诗“精力浑健,俯视一切”(《养一斋诗话》),正道出了其意兴勃郁的重要特征。
盛唐著名诗评家殷璠喜用“兴象”一词论诗,在评述孟浩然的两句诗时,也说“无论兴象,兼复故实”(见《河岳英灵集》)。所谓“兴象”,是指诗人的情感、精神对物象的统摄,使之和诗人心灵的颤动融为一体,从而获得生命、具有个性和活力。重“兴象”其实也是孟浩然诗普遍的特点。
这通过几首不同的作品之间的比较,可以看得更清楚。《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宿建德江》这三首诗都写了江湖水景,但性格各异。第一首作于孟应聘入张九龄幕府时。他为自己的抱负能够有一试的机会而兴奋,曾写下“感激遂弹冠,安能守固穷”(《书怀贻京邑同好》)、“故人今在位,歧路莫迟回”(《送丁大凤进士赴举呈张九龄》)之类诗句。
正是这种昂奋的情绪,使他写下了“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这样气势磅礴的名句。第二、三首均作于落第后南游吴越之日,前者以风鸣江急的激越动荡之景写自己悲凉的内心骚动,后者则以野旷江清的静景写寂寞的游子情怀,它们的神采气韵是很不相同的。本之以“兴”,出之以“象”,突出主要的情绪感受而把两者统一起来,构筑起完整的意境,这是孟浩然写景诗的重要贡献。
孟浩然是唐代山水田园派诗人,风格清新自然,超凡拔俗,代表作有《宿建德江》、《过故人庄》等。《唐诗三百首》孟浩然6首山水诗,句句经典,千古绝唱。
1、《临洞庭上张丞相》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以诗作投刺求达官贵人引荐,是唐代文人常有的事,贤如李白、杜甫都不能免。此诗妙在虽是求官,却没有寒酸相、乞媚态,也没有去吹捧要求的人,而基本上保住了作为一个名诗人的尊严与面子。诗中描写洞庭湖的“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两句,是公认的名句。
2、《题义公禅房》
孟浩然
义公习禅寂,结宇依空林。
户外一峰秀,阶前众壑深。
夕阳连雨足,空翠落庭阴。
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
诗歌用秀峰、深壑、积雨、翠阴描绘出禅房周围寂静、淡雅的环境,突出一“幽”字,更烘托了义公的潜心修禅,清心寡欲。尾联由莲花的一尘不染进一步衬托出义公的品行高洁,表现出诗人对义公超然世外的感叹与赞美。诗歌构思缜密,清新雅致,诗韵隽永。
3、《与诸子登岘山》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渔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西晋名将羊祜曾登岘山,后来百姓建碑纪念他,因碑文动人,读来催人泪下,被称为堕泪碑。作者与朋友们登临此山,觉岁月无情,人事不断变迁,当时已成往昔。羊祜虽已逝去四百多年,可到底留下个堕泪碑成为胜迹,供后人瞻仰。而自己大半生过去,却功不成名不就。这也许就是作者读罢碑文泪洒衣襟的真正原因吧!
4、《宴梅道士山房》
林卧愁春尽,搴帷览物华。
忽逢青鸟使,邀入赤松家。
金灶初开火,仙桃正发花。
童颜若可驻,何惜醉流霞。
在姓梅的道士山房里宴会,所以诗中句句不离道家的典故和道教的术语。
5、《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在诗人笔下,青山、绿树、采桑、种麻、鸡汤、黄米酒等都有了诗意。这是一千多年前的农家乐,这是不含任何杂质的田园风光,这是将功名利禄全都过滤了之后的纯净生活。
6、《岁暮归南山》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关于此诗,曾有一段逸事。传闻并不一定真有其事,但可看出孟浩然并不是根本不想求仕的隐士,而是求仕不得才归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