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笔谈·异事》中,有一个很离奇的记载。
北宋科学家沈括曾经看到一起案件的记载:雷州某乡间,有老百姓被诅咒而死。据说,有人会法术,已经做好的熟肉,念一遍咒语,切碎做熟的肉就能变得完好如初;再念咒语,已经做熟的肉就能变成生的;继续念,生肉就能变成活物,牛肉变牛,羊肉变羊,只是非常小……是不是觉得很离奇?还有呢。
如果接着诅咒,微型牛羊就会变大;再念一遍,又会变成已经做熟的菜。
结果呢,就有人吃了肉,中了诅咒,觉得肚子里有东西乱动。这时候就必须花钱,让施咒的人解除诅咒才行。不花钱,那就麻烦了,肚子里的活物越来越大,撑破肚皮而出,人自然也活不了了。沈括看了案卷的记载,咒语很简单:东方王母桃,西方王母桃。
这脑洞也太大了吧?怪不得沈括把它放在“异事”这一卷里,估计也是不相信。
“诅咒”的来源,其实非常早。古人最初敬天事神,往往通过复杂的仪式向神明祈愿,希望获得护佑。不过,这种行为很快就有了一个分支:祈求神明惩罚自己的敌人。
《周书·无逸》中就解释说:“诅祝,谓告神明令加殃咎也,以言告神谓之祝,请神加殃谓之诅。”
“请神加殃谓之诅”,也就是请求神明惩罚自己的敌人。当“诅”和“咒”联合到一起之后,就形成了一种最可怕的害人方式——杀人于无形之中,杀人于千里之外。
沈括所记载的“大变活牛”的诅咒,想想也是惨烈,总觉得有点像《异形》中“破腹而出”的经典场景。但是我们知道,这事儿不可能,也太夸张。要是沈大人真看到了这个案子,多半是某人杀害仇人,剖开尸体肚子,伪装的诅咒现场而已。
不过咱们下面要说的,是出自《隋书》和《资治通鉴》的“猫鬼杀人事件”,可信度似乎有点高。
隋开皇十八年年初,隋文帝杨坚忽然得到消息:独孤皇后生病了。
匆忙赶到皇后身边的杨坚看到,独孤皇后身体颤抖扭动,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说自己全身刺痛,难以忍受。
匆匆赶来的御医检查了一遍之后,忽然脸色大变,低声对杨坚说:“这不是一般的病,这是猫鬼害的。”
猫鬼——听到这个词,隋文帝也是脊背发凉。不仅因为这是一种可怕的诅咒之术,更关键的是他想到了一个人:独孤陀,独孤皇后同父异母的弟弟。
自己妻弟的事情,杨坚自然也听说过一些。据传,独孤陀的外婆家,世代蓄养猫鬼,非常神秘。而独孤陀的舅舅,就因为处理不当,被猫鬼反噬而死。
但是,真有这么回事么?杨坚并不相信,毕竟诅咒杀人只是耳闻,从没有亲眼见过。
独孤皇后的病这么奇怪,御医又说了是“猫鬼作祟”,就算不信,也必须弄个明白。于是,杨坚立刻安排最高级别的精干能臣,彻查此事。
这一查,还真发现了问题。
独孤陀家的一名婢女,名叫徐阿尼,被抓了起来。简单一拷问,徐阿尼就招供了:她是独孤陀家的婢女,之前一直在独孤陀的外婆家,懂得蓄养猫鬼。跟着独孤陀之后,也开始在府上蓄养猫鬼了。独孤陀经常命令徐阿尼,把猫鬼放出去害人,把被害者的钱财转移到自己家。
徐阿尼还招供:独孤陀亲口下令,让她指使猫鬼去害独孤皇后,把皇后的钱财转移过来。
原来,独孤陀做官之前,就嗜好饮酒,没有酒钱的时候,就让徐阿尼利用猫鬼,给自己弄钱。现在花销越来越大,竟然把目标指向了自己的姐姐。
既然徐阿尼招供了,那当务之急就是先帮独孤皇后解除咒语。于是,徐阿尼到了子夜时分,准备了一碗香粥放在宫门口,念了一通咒语,然后用汤匙轻轻敲了敲碗边,嘴里念到:“猫女出来,毋住宫中。猫女出来,毋住宫中。”很快,徐阿尼就目光呆滞,脸色发青,似乎被什么东西使劲拉扯着往外走……周围围观的人都惊呼:猫鬼附体了!
猫鬼离开,独孤皇后得救了,不过这也证明独孤陀确实有罪。幸好,他作为皇后的弟弟,也算是亲戚,没有判死刑,只是贬为庶民,不久郁郁而终。
也就是在这一年,杨坚下令:“蓄猫鬼、蛊惑、魇媚等野道之家,流放至边疆。”
有很多人分析,“猫鬼杀人”疑点重重,诅咒的事情很可能是假的,杨坚只不过是找借口除掉独孤陀,打击“外戚集团”。
当时不仅独孤皇后很有权势和威望,独孤家的子孙亲戚,盘根错节的深扎进了朝廷当中,对杨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外戚集团必须要找理由打压一下!
于是,独孤皇后生病,成了杨坚最好的一个借口。
那么,杨坚真的一点都不害怕诅咒吗?
我们把时间拉回到汉武帝晚年,著名的“巫蛊之祸”让他深深的感到恐惧,他害怕诅咒真的能杀人,中了江充的挑拨之计。结果,害死了太子刘据和卫子夫,牵连者达到了数十万人。
汉武帝是老糊涂了吗?汉武帝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太子吗?
相信大家也听过武则天的一个故事,武则天得宠之后,折磨王皇后和萧淑妃,萧淑妃临死之前指着武则天大骂:“愿武为老鼠,吴为猫儿,生生扼其喉!”
武则天从此非常惧怕,还经常做噩梦,于是不准宫中养猫,甚至还不住在宫中,经常跑到东都洛阳躲藏。
武则天怕的是猫吗?当然不是,小猫这么可爱,怎么会害怕呢?她害怕诅咒,害怕萧淑妃真的来报复。其实汉武帝害怕的,也是诅咒。
虽然生老病死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怕死”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手握大权的统治者们,想尽办法避免刺客近身,宫中到处都是卫兵。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杀人于无形之中的“诅咒”,怎么办?咱们看现在有些心胸狭窄的人,被别人骂两句都能憋出病来,更何况天天担心性命不保的皇帝们呢?
所以,杨坚、刘彻、武则天,还有其他的统治者,都是真心的怕诅咒,所以要不遗余力的打压巫蛊之术——就算诅咒之说都是假的,也绝不放过。
“诅咒”是一种很无奈的“制敌之招”,若是真有能力轻松干掉对手,又不会遭到制裁,是不会有人用“诅咒”的。所以,从民间到皇宫之内,这种神秘的仪式经久不衰。大家若是有机会围观现在的“骂街”,会发现里面也是充满了“诅咒”。
诅咒真的有用吗?理性的人都知道没用。
但是,诅咒之后自己心里就舒坦了。而且,万一对方真的有了什么意外,大家就会想到:真的是诅咒灵验了啊!
所以,对于诅咒者来,这是一种心里安慰;对于被诅咒来说,又会形成或多或少的心理压力……
在专栏作者李淼的一篇文章中,看到了一个日本的诅咒事件,很有意思。
1961年的时候,日本四日市市这个地方,因为大规模的工业化进程,小小的城市内外挤满了大小石化企业。因为污染物的排放过多,导致市民爆发了集体的严重哮喘疾病。
被逼无奈的市民开始抗议,不过因为企业的抗衡,案件审理非常缓慢。此时,日本的几名高僧,发起了“公害企业主咒杀祈祷僧团”。
几位僧人每天都到这些企业的门口,念法咒让“不动明王”降临,惩罚那些为害百姓的企业主,就这样一连“做法”3个月时间。
结果,很多工厂的负责人真的患病了,还有人跳楼自杀。在“做法”活动一年之内,这些工厂竟然有17人因各种意外死亡。
难道真的是诅咒有用了?不知道,毕竟这事儿无法查证。
不过,大家容易把各种意外和诅咒联系到一起,那些被诅咒的人,也很有可能背负上巨大的压力……
总之,关于诅咒的故事很多。从科学上说,这里面大多应该是心理暗示,无神论者一定会嗤之以鼻。
但是,中国还有一句老话: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光明磊落,就不会害怕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