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是,及了岁末。
青石板映着残烟,院子外的海棠,又浓烈了一半。自打那某个时候起,苏家二公子的院门,就再未曾开过。
友人多年未见,不想,早已嫁做人妇,初为人母。
那一瞬,心思竟不知该如何安放,又或许从来,无处可放,只得凭它,轰然决堤,暗咽失声。
大抵是,
镇子里住的太久,
竟然没听到,风里来的消息。
日光从云层里,挤下来点影,拾两片半入尘泥的叶子,夹在随身的书里,不曾出口的,都是心底,深情未尽。
梅里雪山的风,穿过八百里河岳,安抚这座小城,在一刹那里落下,且以一种安眠的姿势,将尘垢和坠落,用爱来迎接。
陌上,依旧是那轮弦月。
我,也仍旧是我。
南方,离歌声远了点。
可我,有指间烛火,
和沧浪。
日子,深深浅浅,生理上抵不过自然衰亡,尚能记住的,自然便是记住了,记不住的,也难能去想。
来人无须索问,我当乏力去想。
并无旁的招待,炉上煮着小米粥,案几上一两碟柳红青绿小菜,和着斜下的日光,月色微醺时候,再沏一壶热茶。
只怕是要忘了,初见时的模样。
文字,总是丢三落四,没有誊写草稿的习惯,往往写到一半,想起事来,就随手放置一旁,待再记起来时,先前的那番心思,也就付了流水。
故事,只写一遍。
至于未尽的心思,不必苛求,全然凭个“缘”字,缘生缘灭,一念之间,作如是观。
当旧日辞去,新岁又启。
温柔以待。
内在的清宁,当是剔除诸如虚幻、繁芜,须于寻常光阴里,墙角处那丛青翠,那丝柔软,寻得一份自在安恬、惬意。
不管历经风雨多少,喧嚣几何,也都能活回一个人的清欢,一个人的简静。
繁华过眼,守住素静,这是种写意,更是种对生命的淡然和尊敬。
人间至味是清欢。
唯以长久,唯以永恒。
这个年纪,免不了俗,世人有好为人师的弊病。
人世一场,那些平实的本真,那些寻常烟火,那一粥一饭所带来的小欢喜,无一不是真实的小确幸。
日光,穿尘而过,从树梢攀爬进二楼阳台,落进你明眸青黛。
人终是会,慢慢懂得甄别,学会拒绝,不对抗,不盲从,与一抹宁静中,从容行走,与岁月无恙里,饴养草木寸心。
和生活,温柔相待;素心人,对素心事。
烟火华年,纯粹温馨。
兴许活着,恰是为了这份从容。
从足尖,盘旋而上,游离于三万万发际之间,眉眼顾盼。
旧岁远逝,轮回伊始,万象众生,皆是一场皈依的泅渡。
多数时候,弦音笙歌,沉香落红,雪月风花,乍似热闹,不过是浮沉里,自以为是的救赎。
时间,最是无情,打消人曾自诩的,所有来日方长。
几十年,刹那莲花。
想走慢一点,春来时,看一场花事荼蘼;夏往时,听一段雨打芭蕉;秋尽时,翻几页寒蝉信书;冬藏时,观一幕雪掩归途。
三千世界,故事中人,无须假人之口,你总得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
于岁月里,放逐一份安生,任心香开遍,修一颗琉璃心,与紫陌红尘,得一份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渐渐,习惯了素默如禅,喜欢了随遇而安,劲风拂过岁月,落影成心间,清亮山河。
临风而坐,无须刻意提起,将欢喜、悲切,全都妥帖安置心间,一念慈悲。
浮生渐老,人也渐好。
我闻到,
山风携尘。
兴许
明珠即还,此生可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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